“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非得抱着我太爷爷的牌位絮絮叨叨哭一场不可。”
    风宸在外面等了没多久，赵景林便出来了，不禁有些诧异。
    赵景林笑了笑，怎么说呢，心虚，跟风宸一样的，太老爷要是真的在天有灵的话，该找根棍子追着他揍吧？
    就像是以前，在山上练武的时候，中午时分，太老爷会去睡个午觉，嘱咐他们互相监督扎马步。
    而他，总是会被风宸说服，一起偷溜出去抓知了猴，去河里洗澡。
    有时候回来晚了被发现，那就是一起挨揍受罚。
    “他们在准备祭祖了，外场，我邀请了姬家的这些女孩儿，姬扶摇……因为是姬家大小姐的缘故，又很受姬家家主重视，不邀请也说不过去，所以……”
    赵景林掏出手机，向风宸解释着。
    一夜没睡，天亮就是祭祖。
    这种规模的祭祖，也不是年年如此，大约十年一次。
    平常初一也会祭祖，但简单得多。
    跟风宸下山时那场宴会一样，分为内外两个会场。
    内场，是风家族人正儿八经的祭祖，外场，是一场宴席，只邀请与风家有亲戚关系的，各大家族的人。
    例如姜家、轩辕家、许家等等，杨家那种不算，情人算得上什么亲戚关系呢？
    连赵家这种也不算，因为有联姻的时候，已经是快两百年前的事了，太久远了。
    姬家，近来除了姬文浩是爷爷身边的管家，论起正儿八经的亲戚关系，只有与四叔膝下一个嫡女有联姻。
    虽然也能被邀请，一般邀请的名单，也就是联姻的那个小家庭，加上姬家家主罢了。
    但为了让风宸能够一次性见到姬家三代中那些经过资料筛选过后的适龄女孩儿，所以这个邀请名单额外增加了许多。
    “所以你把姬扶摇也邀请了？”
    风宸扭头看向赵景林，眼神中有几分质疑。
    “你是真的蠢，反正黑锅都已经背了，干嘛不做彻底一点。”
    “就算是明说，你就是看不惯那女人，所以故意针对她，偏不给她请帖，不让她来参加这场宴会，那又如何？”
    “历史上，我这样的人，都不得善终。”
    赵景林笑着回答。
    风宸停顿了一下，确实，因为背了太多的锅，得罪了太多的人，一旦自己随便从中找个什么借口，想要处置他。
    那知道这些消息的人，只会拍手称快，落井下石，连一个替他说话的人都不会有。
    “我不一样，就算万夫所指，我也不会抛弃你。”
    “我记得你是替谁背的锅，毁的名声。”
    风宸试图辩解。
    “上次听到这种话，还是你说不会碰我的时候，你说你跟他们不一样。”
    “我想，可能这些话，那些不得善终的人，每一个都曾经听过。”
    赵景林看着风宸，笑意盈盈，平静淡然的说着，眼眸中好似闪烁着星辰，带着笑意，好像他真的觉得这还挺有趣，丝毫没觉着怼得风宸哑口无言，或许是一件危险的事。
    人心难测，并且变得很快。
    “你说得对。”
    风宸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解释，略显沉闷道。
    虽然他很想辩解自己的不同，但赵景林说的也是事实。
    但要说，因此让自己收敛性子，忍气吞声，装出一副仁义道德的面孔，去面对世人。
    妥协心里的不爽，为了利益，完全不顾内心的感受，接受姬家给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皆大欢喜，不再折腾。
    那也不可能。
    甚至，自己去背下这些恶名，那也不可能，他还是想要当君子。
    考虑一圈之后，他唯一能够接受牺牲的，竟然只是赵景林，虽然只是他的名声而已。
    “我没有邀请姬扶摇，本来是想问过你再说，临时再去发请帖也来得及。”
    见风宸情绪有些低落，赵景林解释道。
    他是故意想看风宸吃瘪的，一直都是，只是以前往往不能如愿。
    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不是他想看到的样子，他只感觉到风宸不开心，他也没有预想中，看到风宸少有的吃瘪而感到开心。
    “今天还去练八段锦吗？”
    见风宸没有回答，赵景林转开话题，询问道。
    “去！”
    风宸点点头，拾步走在前面。
    “宸哥哥，刚才的话只是无心之言，不要放在心上。”
    赵景林低头沉默了一刹，跟上风宸，抬手抓住他的袖子，低声道。
    “啥？”
    风宸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赵景林，神情有些惊诧。
    赵景林语调清澈而小声，不带撒娇的意味，甚至有些做贼心虚像是怕被人听见。
    但是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情窦初开那年，邻家妹妹一个清纯明媚的微笑，总是有些动人心弦。
    风宸沉默了一刹，那啥，情窦初开那年，邻家没有妹妹，只有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士，还是个曾在红尘中浮沉的老色鬼。
    所以，他对于爱情的追求，在那年都化作了对人体及欲望的不科学研究与探索。
    “我想炒你！”
    回过神儿来，风宸显得有些恶狠狠的说道。
    “额……”
    赵景林有些尴尬的松开拽着风宸袖子的手，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风宸之前说想听他这么喊他，所以为了哄风宸开心，下意识就……
    “今天客人多，老太爷之前说了让我带你这边的管家侍从们也过去帮忙。”
    “我先去安排他们的任务。”
    赵景林退后两步，有些慌张的找了个借口，不等风宸回答便离开了。
    风宸挠了挠头，今天祭祖，他当然不可能在大路上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昨晚不还挺主动的吗？
    拿个红包的功夫，衣服都脱了。
    怎么天一亮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不理解，但确实转移到自己的注意力，风宸没理会他，回到自己的前院，不急不缓的练一段八段锦。
    赵景林有些慌，当然不是因为风宸刚刚说的话，实际上，他觉得风宸只是为了吓唬他开的玩笑。
    对他而言，好像原本难以启齿的称呼，莫名其妙脱口而出，才是让他感到惊慌失措的事。
    直到两个小时后，风宸去爷爷寝楼下集合祭祖，才看到赵景林。
    不过，今天这种场面，他跟其他那些管家一样，只需要负责一些后勤的工作，不必一直跟在风宸身边。
    浩浩荡荡的族人，将风傲一家簇拥在中间，其后按辈分顺序排列，来到了宗祠。
    黑泱泱的人群，一直排列到宗祠之外，原本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风家族人，今日几乎到齐了，就算不举家都来，至少也会派出一两个代表。
    人群一眼扫去，几乎有上千之数，甚至还有一些黑发碧眼的混血儿。
    祭祖第一项，奏乐。
    威严浩瀚的古谱，在编钟、萧、瑟、罄、埙、篪等古乐器的演奏下，扑面而来一种庄严肃穆，穿越时间长河一般的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