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愚最怕的,是小区里一个丫头,今年三岁,名字叫妞妞。
有一回妞妞奶奶带妞妞去陈若愚家里玩儿,这丫头差点儿给陈若愚的牛子整没了。
有时候吧,孩子的好奇是很难理解的,有的小朋友见面就掀肚皮,也有的见面抱抱,还有见面就跑的。
但是妞妞,只要见了陈若愚就脱他裤子。
这就让陈若愚很恐慌。
人家大自己两岁,动手自己还打不过,不动手吧,她是真脱啊。
而且这小丫头还不脱别人的,就盯着陈若愚的脱,别的小屁孩儿她看都不看一眼。
问她为啥,她就说喜欢,那小表情,七分霸道三分羞涩,看的陈若愚腿肚子都打哆嗦。
你想想,被一个大两岁的姐姐按着脱了裤子看牛子,这得是多屈辱的事儿!
正溜达呢,陈若愚六亲不认的步伐突然就僵住了,他抓着丫头,小脸上满是惊慌:“小姨,跑!牛,来了!”
丫头看了眼远处扎着冲天揪的小丫头,抱着陈若愚就跑,妞妞在后面嗷嗷喊啊:“小弟弟,小弟弟你别跑,我要跟小弟弟玩儿!”
陈默正在那抽烟呢,看着追着陈若愚的小胖妞,咧开嘴嘿嘿一笑。
“干啥啊儿媳妇儿。”
小胖妞扭扭捏捏的站在陈默身前,小脸上还一脸羞涩,红扑扑的特别稀罕人。
“叔叔,小弟弟不给我玩儿。”
看着小胖妞委屈巴巴的样子,陈默就不由得觉得好笑,这玩意儿,我家大儿浑身上下就那个锒铛最值钱,那能随便祸祸么。
“等晚上你老婆婆下班,你去我家玩儿去。”
小胖妞瞬间乐了,说道:“叔叔真好。”
藏在二楼的陈若愚看着老爹一脸贱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要完!
下午的时候,医馆来了个病人。
这人姓张,今年四十三岁,名叫张作良。
张作良是个跑线儿的出租车司机,他们这跑线儿的司机,就是从b市往下属的一个地级市来回往返,一般出租不让这么跑,得花钱买线。
这些年张作良没少挣钱,家里还有一个姑娘,和一个当老师的老婆。
他这个老婆纯纯是发妻,当时自己家里穷,学历低,她媳妇儿扛着家里所有人的压力嫁给了张作良,张作良也没辜负人家,一直拿自己的媳妇儿当成宝贝。
媳妇儿生了姑娘,两口子有了奔头,张作良工作更加卖力了。
去年七月份,媳妇儿和姑娘去外地旅游,张作良舍不得那点儿花销,就没跟着去。谁承想就两天的工夫,他就接到了娘俩溺亡的消息。
当时张作良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浑浑噩噩的把妻女带回b市安葬,看着银行卡账号上的四笔死亡赔偿款,张作良泣不成声。
如果当时自己跟在身边,是不是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张作良很想死。无数个日夜,他都已经坐在了窗台上,只要纵身一跃,就能够去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女。
死对于他来说,很简单,反倒是活着,却是一种折磨。
他不怕死,但是他也不敢死。
自己还有父母,自己的妻子也是独生女,自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了。
哪怕再想死,张作良也得咬着牙挺着。
他继续工作,安抚老丈人和丈母娘,甚至怕老两口出事儿,他直接搬到了老两口的家里。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在心里,面对所有人,他都是强颜欢笑,到了夜深人静,他也只敢偷偷的抱着被子哭泣。
十月一,张作良腹痛难忍,后来休克在出租车里。
等醒来的时候,张作良面对的不仅仅是医院,还有自己最想也最不想面对的结局。
肝癌晚期。
张作良现在是真的想活着,如果他死了,自己的父母好歹还有哥哥姐姐养着,她的父母怎么办?
死了虽然是一种解脱,但是每每想起那两个人,他就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对他充满了恶意。
张作良找到了陈默,知道了张作良的事情,陈默心里也特别不舒服。
尽了他所能,陈默给张作良开了药。
从去年十一月份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张作良气色好了很多。
陈默搭上张作良的脉搏,还不错,只能说病情得到了控制,稍微有些好转,这对于一个肝癌晚期患者来说,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开了药,陈默问道:“最近没跑车吧?”
张作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跑啥啊,这一阵儿基本天天在家陪着老头老太太,老两口气色好了不少,我得病的事儿也没和他们说,这么瞅着,即便我走了,这俩人也能过的挺好。”
陈默瞪了张作良一眼,说道:“瞎说啥呢,我好容易给你治的有起色了,你可得好好活着,给我打打广告。”
张作良笑了笑,他知道陈默对他的善意,他也记得陈默很谨慎的跟自己说,他不一定能救活,不想惹麻烦。
是啊,这年头啊,挺多走投无路得了绝症的,总会另辟蹊径,从另一个人的身上,为自己残破的家找到一线生机。
毁了别人成就自己,这不正是人最爱干的事儿么。
张作良叹了口气,说道:“我说真的,我要是真没了,到时候麻烦你帮我。。。。”
陈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哪次来都说这个,烦不烦啊你。我跟你讲啊,我没时间,没空,别跟我说这些。”
张作良看着进了屋的陈默,哆哆嗦嗦的点上了根烟。
打开手机,屏幕上是老婆和女儿的合影,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屏幕,张作良深深的叹了口气。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张作良没时间感叹什么公平不公平,他现在想的,就是活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最好能活到老两口走。
哪怕老两口前脚走了,自己后脚死了也值了。
可能他这个人不孝顺,没怎么想过自己的父母,他现在力所能及的给予着父母关怀和帮助。
这么一个残破的身躯,还能替多少人挡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