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薛棠的话,刚刚濒死的恐惧感一下涌上心头。秦明书觉得头皮一麻,板着脸,捡起书,扭过头,道:“我是在寻找活着的意义和生命存在的意义。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对上薛棠凌厉的气势,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不说明白,他真的会被扔来扔去,生不如死。
大靖有武林,秦家的暗卫都是高手,但是秦明书从小就对习武不感冒,却总会做一些冒险的事,从来没人懂他,都把他当疯子。
这是他第一次放下高傲的姿态,跟人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
薛棠想说,她懂。
但是从现代到星际时代,做极限运动都是有很好的保护措施的,而大靖,显然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她歪歪头,淡道:“下次找死记得带个人,也通知我一声,好有人替你收尸。”
秦明书:“……”
他竟然觉得有道理!
薛棠好像突然不一样了!
主要是,薛棠这次的纵容跟之前不同,之前是不过问不关心,这次是替他想好了后事。
他之所以搬到外面,就是不想听那些‘好言相劝’,更不想自己做什么都有人盯着。
如果不会再有人阻碍他的话……那他是不是可以考虑回家住了?!
“上车,回京!”不等秦明书想好,薛棠已经转身往树林外走去。
秦明书起身,摇摇晃晃的跟上。
他远远的看见了自己的爱马,又看了看薛棠的背影。
这女人变聪明了?否则怎么会想到让追月来找他。
追月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感情胜似亲兄妹,如果哪天他真的丢了,这世上能找到他的人也就只有追月了。
追光都快哭了。他们家主子,头一回这么好说话。不,不等别人说,就跟着回家了,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
南曲班子。
看见秦明书回来,大家纷纷围上去。
李班主更是喜极而泣,抱着秦明书的胳膊问:“你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是遇上了劫匪吗?”
秦明书看了一眼薛棠,脑子里的眩晕感还在,心道:比劫匪还可怕。
薛棠看向李班主,问道:“没报官吧?”
李班主抹了抹眼泪,摇头,“还没,我刚要去京兆府就看见了你们的队伍。”
“那就好。”薛棠点点头。
秦明书没再说什么,而是去后院洗漱换衣服了。
不多时,等他再出来,完全是换了一个人。
一身水蓝色的长衫,手持玉骨扇,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间能让无数女人为之痴迷。
他走上台,对李班主说:“再排练一段天仙配吧。”
“好,来人,这就开始。”
李班主深呼吸,祖宗啊,他之前磨破嘴皮子说都没用,这位就是不肯好好唱天仙配,他不知道薛棠是从哪里把人找回来的,更不知道这位爷经历了什么,怎么一下就性情大变了。
排啊,唱啊,现在不开始,还等啥?!
薛棠没走,秦陆带着暗卫也跟着站在台下,看秦明书唱戏。
几个暗卫交头接耳。
“这感觉,还挺奇妙的,咱们在这,主子给咱们唱戏。”
“嗯,可不是。”
“还好及时把人找回来了,否则惊动了官府可就热闹了。”
“是呗,大批人马出去找,各路高手也来帮忙,结果发现那位爷在玩儿跳高……”
暗卫嘴角抽了抽。
想想那场面,真尴尬。
薛棠突然扭头问秦陆,“秦家之前就没人发现秦明书这么有才吗?”
有才?
秦陆简直不知道怎么接。
他张了张嘴,转而说道:“二公子的生母是难产去世的,老夫人把他养大,那时候秦家是非多,老夫人要管的实在太多,可能就忽略了二公子的心理问题。”
薛棠只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因为她稍微关心一下就感觉受了天大的赏赐,天天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一个放荡不羁去寻找生命存在的意义。
秦家的公子,貌似没有什么大家族礼仪束缚,看来的确是放养的时间长了。他们的状态放在现代挺正常,放在大靖,可能很难被理解。
台上,秦明书气质华贵仿如谪仙,站在那里,他就是焦点,衬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秦明书铆足了劲,他要挽回颜面。
一场戏唱完,李班主带头鼓掌叫好。
秦明书再看向台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神色一滞,“薛棠呢?”
戏班里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秦明书的身份,听见他喊薛棠的名字,眼中不由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擦!
明书刚刚不顾自己还带着伤,卖力的来了那么一段,原来是为了唱给薛棠看!
他们……他们俩……
秦明书瞬间落寞下去,神色也冷了。
竟然连她都嫌弃自己,多看一会儿都不肯,她一个商户女凭什么嫌弃!
这时候,秦陆带着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去而复返,推着几车的食盒走到秦明书面前。
秦陆:“夫人在饕餮楼订的席面,她说今天李班主和大家为了找二公子很是辛苦,让二公子把这些吃食分给大家,表达一下谢意。”
“哼!”
秦明书转身就走。
谢个鬼,谁让他们找的?!
李班主站在一边看了全程,他和戏班里的人已经被食盒里的香气馋的头晕眼花。
那可是饕餮楼的酒席,是贵人们才有资格吃的,而且每次贵人们吃着,他们只能在台上唱着闻着看着。
如今美食就在眼前,谁还有精力计较秦明书是不是驴脾气。
李班主笑着上前,“秦陆大人,代我谢谢秦夫人的款待,交给我,我来发下去。”
“好!”
秦陆把外面的事交给李班主,径直追上了秦明书,“二公子,夫人让我带句话。”
秦明书脚步猛地顿住,冷着一张帅脸,转身问道:“什么话?”
秦陆挠挠头,那些话他也不懂,只能依葫芦画瓢的说:“夫人说,二公子很好,但是,当你要演某个角色的时候,你就要忘了你是你,你要进入角色。董永不是谪仙,你一个谪仙上去,天仙配就不是天仙配了。夫人还说,如果李班主打算用这个戏去除夕宫宴,趁早换人,或者换戏,又或者二公子肯改头换面成为穷秀才,否则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秦明书攥着玉骨扇,陷入沉默。
他并不生气,他只是心情复杂。
她竟然看了,还看懂了,她还看出了问题。
他也觉得这个戏有种说不上来的缺点,他之前唱过两次,李班主很喜欢,李班主觉得这就是贵人们想看的,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妥。
秦陆继续说:“夫人还说,如果你们想换戏,等她忙完这个月,下个月或许可以帮你写一个新的戏文。但是,夫人还提醒二公子,好的表演者不应该让戏文去适应你,应该是你可以千变万化,可以适应各种角色。”
秦明书失眠了。
薛棠却是睡了一天一夜。
众人哪里知道,她出府上了马车就给秦明书卜了一卦,确定了他没有性命之忧,她才会气定神闲的坐在南曲班子仔细收集线索。
这次卜卦,她用了异能,与上次被动使用异能不同,主动动用异能,不仅身体累,精神也特别累。
等薛棠一觉醒来,发现秦明瑞坐在她床边,那表情,跟天塌了一样。
“你,你醒了。”
见薛棠醒来,秦明瑞别过脸,不让她看见他红了的眼眶,随即起身,疾步出了房门。这里是大嫂的房间,按照礼数,他不该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