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府,大明陕西道。
此地地势险要,距离西安不到四百公里,北大明九边重镇延绥镇,接南边紧邻关中咸阳、铜川。同时隔着黄河和山西的临汾相望,历史上被称为三秦锁匙,五路襟喉。
这里也是中华文明的起源地,中华民族的象征黄帝就埋葬在这里,而有着天下第一陵之称的黄帝陵更是自汉武帝时期就一直是历代王朝举行国家大祭之地。
而这个地方若是乱起来,那么直接就是影响大明的九边重镇延绥镇,然后危及关中咸阳、西安,进而威胁整个北方。
若是草原人趁着这个时节南下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关中数百万的黎民百姓,都将受到威胁。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江南的水汽终究被广袤的黄土高原所阻断,半分不能北上。
而水这是万物之源,就算是守着母亲河,但是再远一些的地方,也没有母亲河的浇灌,尤其是这条母亲河的脾气也不太好,时常改道,叫人不堪其扰。
干旱是这个古老的大地上几乎伴随着的灾祸,千里黄土一寸寸的龟裂。
而这里的人们则是和炎黄时期的先祖们一样,在这样的大地上挣扎求生。尽管这种努力微不足道,但是仍旧要拼尽一切的生存下去,这是可在这里的人们骨子里的本能。
“老闫头!”
“老闫头!”
“不行了,小渠里的水都干了,应该是上面的村子节水了!”
“老闫头,怎么办,上游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咱们留啊!”
烈日炎炎之下,在龟裂的土地上,一个身穿一个短卦的汉子,顶着头顶上高悬的太阳,一路低着头走在干裂的田地上,不时的望向水渠,希望能看到一些水但是这些却是奢望。
整个田野上如同他们这样的人还有许多,其中都是小沿村的人,都是这里的村民。
而站在田野的一个高处,就见到一个上了年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一个中年人的陪伴下,忧心忡忡的看着下方的情景。
往日里已经该风吹麦浪的田地,此时却是长满了奄奄一息的麦子,孕育着让人糊口的粮食的黄土地上,遍布着骇人的裂缝。
老人的目光从脚下的土地,一直看行远处,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龟裂的土地,而原本应该灌溉田野的水渠,此时更是一滴水都见不到了。
“爹.还是先回去吧......这么大的太阳,您老要受不住的......”种奶牛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老人回头,皱着眉看着中年人:“回家?若是这地里再没有水进去,这些庄稼可就全完了!到时候回家也是死!”
.......
中年人一阵沉默,虽然生活在远离黄河的村子,基本上年年都缺水的,可是今年的干旱程度显然不同于往年的情形,自从他记事以来,似乎就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干旱。
脚下的大地一寸寸的龟裂,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下面似乎是 有一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人们的自投罗网,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
或许这是从久远先古祖先那里继承而来,对于干旱这个恐怖的灾害最灵魂深处的记忆。
“村正已经带着人去县城了,到时候县老爷也就会来救灾的。”
中年人找着由头,尝试着说服自己心中的恐惧,将希望放到了官府身上。
老人回头死死的瞪了中年人一眼,想要训斥一番,但是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等村正他们过来了,你就跟着回村子里面去,额在这里种了一辈子的地,额就希望你们这些人,不再会遭受这样的事情。”
中年人看着老人,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似乎是并不想答应下来。
“听话!不要忘了,你的娃娃才刚出来!”老人沉声道。
中年男子正想答话,就看到远处一行人正往这边赶过来,脸上露出喜色对着老者道:“爹,是村正他们过来了!”
老人颤颤悠悠的转过身,望向东边。小沿村的村正一路上急行,终于走到了两人身边。
“老闫头,不是上面截了流,上面的也干了。”
“上面也干了?”老闫头原本还颤悠的身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扑到了村正的面前:“说清楚了,上面怎么会干呢?我记得他们不是有蓄水么?而且在往上就是黄河了!怎么会没水呢!”
村正看了眼老闫头身边的中年人,挥挥手:“你去告诉村里面的人,将该准备的准备好!”
中年男子点点头,转过身立马往村中跑去。
等到中年人走了,老闫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真的一点水都没有了?”
“没有了,我沿路看了看,一直到县城里,这一条河道全都干了。四周到处都是挑水的村民,可以说不止我们这里,整个县城都在缺水。”
“延......延河呢?”
“延河的水还有但是已经越来越少了,百姓们不断挑水......”村正到这里已经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老闫头的脸色灰白,嘴唇也在不断的颤抖:“我们延长县本就是小县城,延河上游可是延安府所在,那里必定是不可能让其发生旱灾,到时候上游一截流......”
村正脸色难看,目光看向龟裂的土地:“下边的几个县府早在几个月前,刚刚开春的时候就已经加派人手,挖渠储水据说是朝廷拨款了的,独独我们这里没有一点的动静!新来的那个姓林的只顾着寻花问柳,整日来待在府衙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今年若是发生旱灾,怕是到时候绝收的就是我们县了!”
村长脸色阴沉,自己和县里其他几个村正都有向上反映这些事情,却是不知为何,竟然石沉大海了。各地其他县令,尽皆挖渠建湖蓄水,偏偏就是这个姓林的酒囊饭袋,前不久才上任,什么都不懂,对于这种事情更是完全不闻不问,明明趁着夏季河水还算多时,可以引水,偏偏这厮躲在县衙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老闫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呢喃:“完了......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