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
颜柳打定主意要在京城常呆时,就派人打扫颜府,半个多月前她就搬进了颜家在京中的府邸。
“总之,你此去最重要的就是渭水修建堤一事,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写信给我。你一定要保证渭水的沿岸堤坝稳固,尤其是赵郡、南郡这两处,无论是谁阻挠堤坝修建,你都可以自行处置,包括颜家人。”
盛泉起身应了,他虽不清楚颜柳如此重视渭水堤坝的缘由,但他知晓这事一定极为重要,否则颜柳不会让盛泉在这种时候出京。
颜朴在一旁道:“赵郡和寿王的封地极近,不要他做些什么吗?”
“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皇帝心中定然对诸王起了忌惮之心,做了反倒适得其反。当前最重要的是要让仁宗早日入土为安啊。”
颜柳没忘记她的性命还在系统手中,也没有忘记从明年开始灾害频发,天灾啊……萧景是会愿意顾全大局的,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足够理清朝堂,免得党争影响朝廷赈灾了。
九月中旬,仁宗下葬,自此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年号永安。
新帝令萧景入阁,虽然只是内阁中排名最末的宰相,但是他也是宰相了,大齐最年轻的宰相。
颜家中人也开始北上进京,正式入仕。
新帝给颜家赐下王位,但因朝臣反对,终不能成行,但新帝以颜柳识破贼子野心、提前察觉京中叛乱等,将颜柳封为郡王,并命令其查明京中叛乱的背后主使。
十月,太皇太后重病不起,新帝不眠不休侍奉太皇太后,上天有感新帝纯孝,太皇太后昏迷三日后醒转,但身体也大不如前。
颜柳穿着白狐皮披风,手中抱着暖炉走在雪地中,时有寒风吹过,有梅花从树梢落下,纷纷扬扬撒在雪中。
萧景自然地伸手摘下颜柳帽檐上的梅花瓣,这白狐皮是萧景亲自出门猎的,他送给颜柳时是暗戳戳希望她能穿上,但也没抱多大期望,却没想到颜柳今日就穿上了。
他近日因朝堂上的事心绪一直不佳,此时见颜柳这穿着心情大好,已经决定好下次要去猎些什么了。
“你喜欢熊皮吗?冬日铺在书房是极好的选择。”
颜柳白了他一眼,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还是你当年告诫我的。我不缺那些东西,你不要脑子一热真出门去猎熊了。”
这白狐皮就是萧景听人说的,竟然直接带着人一去数日只为了猎取到足够做披风的白狐。现在京城都知道萧景有个心上人,他为了见心上人不顾严寒奔波千里。
可有不少人拿这事调侃过萧景,他们是真不敢相信萧景竟然会为见心上人一面耽误正事,他才任宰相几天,手中可是有不少事情的,哪怕是新帝允许了也显得超出常规。
故而有人私下揣测萧景出京是为了给皇帝办事,新帝表示他也很冤,他甚至连萧景的心上人是谁都不知道。
是的,大家都不知晓萧景的心上人是谁,只能隐约探到是江南某个人家的女儿。
萧景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我没想到你真的做成披风,还将它穿出来了。柳柳,我很开心。不过这颜色有些寡淡,是我没挑好,我回去后挑些鲜艳的首饰衣料送你,好吗?”
颜柳毫不客气地收下,顺便提了二三五点要求,这才慢悠悠道:“太皇太后身体不好,前天才转醒,我也不好穿的太艳丽。太皇太后撑不到明年了,皇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不能让她在后宫独大,过了年必须让陛下册后了。”
萧景颔首:“不要求皇后人选的话,太皇太后会愿意让陛下娶妻的,她也希望陛下能尽早开枝散叶的。”
颜柳随手摘下一根细梅花枝,笑吟吟地握着梅花枝抵着萧景的下巴,“那么……”她拉长了尾音:“萧郎准备何时娶远在江南的心上人?”
萧景先是诧异,继而握住梅花枝,稍一用力便将颜柳拽到怀中,他一手揽着颜柳,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颜柳配合地抬起头,唇齿交融,梅花枝不知何时落在了雪地上,但也已经无人在意它了。
萧景眸色深深,其中含着无边的欲念和渴望:“我随时都可以。”
颜柳哼了一声,伸手要推开萧景,萧景配合地退后两步,下一刻就握住了颜柳的手,面上却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仿若他什么都没干。
两人漫步在梅花林中,萧景不时揽过颜柳为其遮挡梅花树上的落雪。
颜柳:“下次你若还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那你就去江南找你的心上人吧。”
他们两人并不打算将事情公开,颜柳代表的是世家贵族,是至今还延续、对大齐皇室并不十分恭敬的那批人,萧景代表的是科举入仕、对大齐皇室忠心耿耿的那批人,颜柳想拉拢勋贵,萧景想拉拢文臣,两人联手打压其他势力,营造面和心不和的假象。
或许也是真的。
颜柳和萧景都不是愿屈居人下的,他们谁都不可能再退一步,愿意对着爱人俯首,等到他们真正掌握了朝堂,之后又会走向哪一步呢?
颜柳不知道,萧景也不知道,但起码现在他们是在一起的。
当然这上面的理由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们谁都不知道怎么和家中长辈说,两个人在一起是一件事,彼此心悦就又是另一件事了,彼此心悦还想如夫妻一般相处,甚至别无二色,那就是翻天覆地的事情了。
颜柳不想去面对这样的事,只能先拖一拖了,拖到他们不那么喜欢彼此了,又或者他们足够强势以至家中长辈也不能对他们疾言厉色,更不好过多插手他们的事。
现在旁人看见他们在一起,也只会猜测颜柳和萧景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合作,就算真的猜中了也会立刻否决,怎么可能呢?就算心中相信颜柳和萧景的关系不一般,也不敢到他们面前说什么。
而等日后,就更不会有人说了啊。
十二月,太皇太后强撑着召见宰相们,说梦见先帝,先帝于泉下伤心皇家子嗣凋零,亲言希望新帝早日取妻,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新帝数次拒绝,坚持要为仁宗守孝。
十二月中旬,太皇太后再也无法起身,时日无多。太后和新帝在殿内密聊三个时辰,新帝出门时双眼通红,满是泪水,声音沙哑,新帝下令选秀,要为太皇太后冲喜,也是全了仁宗的心愿,但是要在守孝之后再行夫妻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