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兵的第二次演习。
    兼修路。
    兼埋藏煤炭等杂物。
    朱烈坐在中军帐内，相当的无语。
    “这次出来，连北胡人的影子都没碰上。”
    “帮他们修路来了吗？”
    陈庆一沉默不语。
    为了方便熟悉后勤补给，此番他给白平换下来了。
    也刻意将他从齐地调了回来。
    专门负责后勤事务。
    干这些杂活，他还算擅长。
    面对朱烈的恼怒，陈庆一清楚，这也是事实。
    “王爷就这么交代的，我们这么做就好。”
    事实上。
    辽兵也分出去两股上万辽兵，去撵了撵周围的北胡部落。
    甚至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至于结果……
    没有超出预期。
    全是被丢弃的一些被掠夺到辽地内的汉民。
    而这次，丢弃给他们的更加过分，连衣服都不给穿，一群人拥挤在一起取暖。
    如此才能保证不会在夜晚中被冻死。
    也进一步加大了辽兵救援的难度。
    “这群北胡人，根本不把汉民性命当回事儿。”
    虽然早有知晓。
    但朱烈仍然很愤怒。
    因为这些汉民，或者说北胡人的牧奴，全都很健康，没有见到什么老弱病残。
    对于北胡人来说。
    这些掠夺而来的汉民，就是牛羊之类的私产。
    但凡老弱一点的牛羊，便会被宰杀掉。
    同理。
    但凡老弱一点的汉民，也会被他们直接杀死，以保证不会浪费草原上那些宝贵的物资。
    而且。
    在这群汉民的身上，大多都会被烙铁烙下奴隶印记。
    就如同北胡人，为了方便辨认是谁家的牛羊，会在的羊屁股上，用烙铁烙上标识一样。
    这样即便羊跑到隔壁的部落。
    也同样能被找回来。
    在草原上，被北胡人奴役的这群汉民，也是如此，身上都有着各部落的烙印。
    那是由特制的烙铁，烧红，烫坏皮肤后形成的印记。
    至于为此感染发脓死掉的。
    也有一些。
    但北胡人会在意这些汉民的生死吗？
    想来也是会在意的。
    毕竟这些汉民，都是他们的私产，属于他们的‘牛羊’，死了一头牛羊，多少还是会心疼的。
    除非……
    他们的‘牛羊’足够的多。
    从中原抓来的这些汉民，数量自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哪怕死掉了，再骑马去抓一批也就是了。
    这些人，能放牧、能生产、乖巧说话还好听，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大牲口’。
    故而即便有许多从西面来的奴隶。
    北胡人最愿意抓的，还是长城内的汉民。
    大庆的北方，也曾是天下中心，为何如今人口稀少到这种地步。
    很大的原因，就是大胡皇朝覆灭之前。
    有许多部族，都带走了大量的中原百姓，来到北胡的草原上继续服侍他们。
    至于北胡究竟带走了多少中原百姓。
    无人知晓。
    如今能出现在这，被北胡人抛弃，用来给辽兵增加麻烦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这次北胡部落留下的汉民奴隶，累计有二十万了。”
    “这群畜生，连衣服都不给了，若不是我们发现的及时，怕是要冻死不少人！”
    朱烈骂骂咧咧。
    草原上已经入了深秋。
    白天与黑夜的温差极大。
    没了衣物，白天兴许还能挺过去。
    到了黑夜，哪怕人挤人抱在一块，也必然会要冻死不少。
    还好。
    他们都被辽兵发现、救下。
    但随之而来的。
    也使辽兵瞬间少了大量的物资。
    甚至许多辽兵将士，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率先给女人们披上。
    “北胡的畜生！”
    但凡见到这些‘牧奴’们的辽兵，无不愤恨，心底仿佛有一股火，难以熄灭。
    “等抓住北胡人，必将其大卸八块！”
    辽兵们愤怒到了极致。
    这些汉民。
    也曾是他们的同胞。
    同胞在北胡落难，被凌辱、奴役，他们皆感同身受。
    辽兵们很清楚。
    若无王爷，他们的家人也许会沦落到这些‘牧奴’的地步，被北胡人奴役，当个牲口似的来用。
    更愤怒的是。
    北胡骑兵不来，就反复用这些人来迟滞辽兵的步伐，根本不来打。
    就算有想杀人，也只能在心底攒着。
    有裹着红色长披风的小女孩，抓起了一把草籽，递给了一名披甲的辽骑。
    这是她从地上收集到，唯一能吃的东西。
    与那些麻木之人不同的是。
    兴许她太小，眼中还有着许多纯真与灵性。
    “你们将这些衣服给我们，还能打仗吗？你们的将军不会怪罪你们吗？”
    小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瘦弱到皮包骨，看着令人心疼。
    可如今。
    她却在担忧辽兵。
    害怕辽兵将这些物资给了他们，会被将军们怪罪，害怕这些好人会挨了将军的鞭子。
    年轻的辽兵瞬间眼角发红。
    “哪怕什么都没有，我们依旧能打仗！”
    “我们的将军，也不会怪罪我们，我们来，就是为了将你们都救回去。”
    “到了辽地，没有人再能奴役你们！所有打过你们的胡人，都会被我们的铁蹄踏碎。”
    辽兵小心翼翼的摸着女孩胳膊上的疤痕，眼中满是心酸。
    他的妹妹，也是这么大的年龄。
    可如今却能够坐在辽地的教室里读书。
    虽然她读的很不好，经常调皮捣蛋，还打了不少同学。
    可她自出生之后，唯一吃过的苦，应该就是喝药了。
    再看看这群艰苦活在北胡地的汉民。
    他们的身上，基本都丧失了生气，全都很瘦弱，身上的鞭痕也很多，见到他们这些同胞，还会感受到畏惧。
    即便向他们展现了善意，他们仍然不敢与辽兵亲近，害怕被辽兵带走后，就再也活不了了。
    他们的确还活着。
    但也仅限于活着。
    这个小女孩，兴许还很小，虽然很胆小，但终究知道辽兵对待他们的好。
    一把草籽，是她想回报给辽兵的唯一还算拿得出手的东西。
    若没有这件红色的披风。
    她可能会冻死在这片寒风中，然后被野狼叼走啃食掉她的尸体。
    像她这么小的孩子。
    可能最终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吧。
    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下，辽兵终究接过了那一把草籽。
    小女孩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吃啊，很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