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作者:全世界就我没有猫   我,穿书反派,温柔师尊请留步最新章节     
    梅时雨却再次提醒他,“可你知道吗,我要求你不能伤害无辜,意思是手上不能再沾染任何人的鲜血。”
    “哪怕你杀的是自己的敌人、仇人,又或杀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为民除害,也算违背契约,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生前是一个大将军,一将功成万骨枯,杀孽本就太重,此番回到人间,更是不可能再图报国之志,再效征战之功了。”
    一来僵尸本性嗜血,雪绸衣上所有禁制和灵阵都是避血规煞的,见血光而破功。
    若他杀人饮血,必会触发禁制,焚毁契约。
    二来放任僵尸回到人间,本就是极其冒险的决定,梅时雨必须保证毛僵的出现,不会大肆影响凡间公序良俗。
    否则定然弄巧成拙,捅出天大的篓子。
    如此苛求,皆不得已而为之。
    毛僵听了这些,笔下依旧还是那三个字:“我愿意。”
    他要回去找他的心爱之人。
    即便万劫不复,奈何相思入骨。
    无论如何他都愿意赌一把。
    梅时雨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不禁暗自唏嘘。
    即便这人已成僵尸,却仍是凡人之躯,从未进行过修炼,比起菩提戒中那具不化骨,危险性小得多得多。
    可他区区肉体凡胎,却敢直面令许多修士都胆破心寒的九天雷劫。
    不知怎的,梅时雨忽又想起他刚才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人究竟为何会“为情所困”呢?
    “愚迷而已。”
    梅时雨死死握住先前沾过忘川水的那只手。
    心中如此回答。
    他不由得对毛僵道:“我从前在人间游历时,从一本书上读到过一句话……”
    “作者云,‘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
    “我想,这是句良言,情深不寿。因此还是要劝你,你回到人间后,对身边人事不要太过执着。”
    “倘若不能完成心愿,也要顺其自然,好生过完这一辈子。”
    “物极必反的道理,即便我不说,你也一定能懂……”
    梅时雨的话音渐渐落了下去。
    正如水满有溢,过则为灾,凡事都要有个度。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慧极……必伤。
    梅时雨一念间竟然想起了太极殿那道孑然的身影,强极,慧极,唯独薄情寡性,厌世弃俗,偏生得与世为敌。
    梅时雨有些恍惚。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人?他怎么能想到这个人?他最不该想到这个人!
    梅时雨后知后觉地悟到,自己这一瞬间的念头,究竟代表着什么,究竟有多么可怕。
    毛僵又一次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他问梅时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什么老是魂游太虚,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毛僵随手写道:“仙长,你不会跟我一样,也是为情所困吧?”
    “不。”
    梅时雨绝口否认:“我乃修道之人,一心只想修仙。”
    毛僵道:“修仙也不耽误娶媳妇儿啊。仙长,你这样貌一等一的好,肯定不乏女孩子追捧,桃花运应该很旺。”
    梅时雨摇头道:“不,你想多了。”
    且不说他对这个一窍不通,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就算有人追捧,也全都是男的。
    一堆烂桃花。
    梅时雨为防止他把自己带跑偏,抢台词道:“你先去找间屋子,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些,将雪绸衣贴身穿在里面,穿上之后,便不能再脱下来了。”
    毛僵慌道:“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洗澡了?!不行不行,我媳妇儿忒爱干净,我要是腌入味儿了,会把她熏跑的!”
    梅时雨耐心道:“这个你倒是无需担忧,这件雪绸衣灵气充沛,保你身上不会着垢。”
    毛僵又问:“那我……我脱裤子行不行啊?”
    梅时雨道:“你如今这样,毕竟不同于普通凡人,本就无需进食,脱裤子做什么?”
    毛僵道:“拜托,仙长,人又不是只有方便的时候才脱裤子,那个的时候当然也得……”
    梅时雨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你说‘那个’是哪个?”
    毛僵只好直白一点,写下了两个字:“交媾。”
    在高雅和下流之间,他选择了专业。
    梅时雨额角青筋一跳:“你都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那种事情?!”
    毛僵愁眉不展道:“可是仙长啊,食色性也,闺房之乐本就是夫妻相处之道。要是我媳妇儿知道我不能人道,她会把我一脚踹下床的!”
    梅时雨终归是给他解惑道:“可以脱裤子,也可以……但切记,衣裤上别,别沾血……”
    毛僵眉目舒展,乐呵呵写道:“仙长,你懂得蛮多嘛,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通凡俗,是块儿石头呢。”
    梅时雨:“……这是常识。”
    毛僵:“哦,常识,常识。”
    他捧着衣服,一阵风似的刮进房间,又一阵风似地刮了出来。
    进去时,还是个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僵尸。
    出来后,就已经恢复成生前相貌堂堂、刚毅硬朗的青年模样。
    青年坐在桌上,提起筷子就要做文章。
    忽地想起自己变了回来,赶忙捏捏嗓子,乐开了花。
    他对梅时雨鞠躬致谢,朗声道:“仙长,您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愿您早日得道成仙,飞升上天!从此以后,我家过节烧香,不敬玉皇大帝,不敬王母娘娘,改敬您了!”
    梅时雨嘴角一抽,“大可不必。你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也别跟任何人提起我,明白吗?”
    青年叹道:“好吧,您可真是乐善好施,无名英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梅时雨无言以对,“其实,你要是不会说话,也可以选择不说的。”
    青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又手忙脚乱把掉出来一截的绸衣袖子塞了回去。
    “哦,对了,仙长,我忘跟你说了,这衣服有点不合身,太大了些。”
    “我回去还得麻烦媳妇儿缝几针,把多余的部分兜上去。”
    “话说,这衣服不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吧?仙长,你原来是要给谁穿啊?”
    “你把人家的衣服给了我,他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哎,他好可怕,不像我,我只会心疼……”
    “够了!”
    梅时雨不得不打断他,“你话这么密,真的不嫌累吗?”
    “累了就回家吧,你的妻子肯定还在家里等你,你要是去得晚了,她说不定就嫁给别人了。”
    “所以,你还不快走?我可以送你一程,直接把你送出鬼门关。”
    “不必客气,来,站我面前。”
    话音一落,梅时雨就已经画好传送阵,一脚把青年踹了进去。
    “再见……不,再也不见!”
    永别了,这位聒噪的朋友。
    传送阵光芒收束,眼前的人影也随之消失。
    梅时雨坐回椅子上,扶住额角,缓了缓神,松了口气。
    世界终于清静了。
    没过多久,他站起身,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
    正是元宝随身带着的那枚乾坤袋。
    梅时雨弯腰捡起乾坤袋,指尖摩挲着玄色布料上的暗金色章纹。
    他之前把睡着的少年抱到了桌子上。
    乾坤袋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掉地上的。
    只是乾坤袋曾被黑白无常抢走,不知为何又回到了元宝身上。
    梅时雨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夏长风有这个动机和能力抢回乾坤袋。
    看起来,夏长风在太极殿和元宝私交甚好……
    梅时雨想到这里,总感觉这件事从逻辑上来说有点奇怪。
    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最后只能这么想:
    没错,一定是夏长风从前就和李停云身边豢养的这条灵犬有交情。
    而且交情还不浅。
    否则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乾坤袋给元宝抢回来?
    很显然,梅时雨又一次说服了自己。
    他把乾坤袋放在桌子上,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身走向后厨。
    他还记得,他要给元宝做碗清汤面。
    简单收拾了一下,拿起一颗鸡蛋,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梅时雨单手打了颗完美的蛋。
    不禁感慨自己厨艺又进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