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在我的脑子里说话？
    三座建筑物的守卫士兵们都听到了这句话，他们怀揣着同一个疑问，不约而同看向守卫队队长。
    被几十双眼睛盯着的三位队长：“……”
    怪瘆人的。
    信还是不信？听还是不听？
    “队长，上面怎么说？”
    “还没回消息。”
    早在发现可疑人员出现的时候三位队长就向自己的长官发送信息，奇怪的是，往常下命令迅速且勤快的长官们此刻宛若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个回消息的。
    总司令部，正当守卫队队长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这次不是在脑子里，而是真真切切用耳朵听到的声音。
    “投降不杀。”
    “……”
    士兵们抬头，是那群可疑人员，一个个举着枪对准他们的脑袋。
    嘶……
    守卫队队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军令，投降者，杀。”
    此时此刻，军人的气节打败懦弱、气馁、犹豫等一系列懦夫情绪占据上风。
    守卫队队长起身，拿出武器，神情肃穆道：“兄弟们！反击！”
    “砰！”
    守卫队队长瘫软倒地。
    “队-”话还没说完，士兵们都被敲晕了。
    “还反击，反击个锤子。”王强，言默小队队员一手握着一只脚将士兵拖到总司令部对面的空地上。
    郁青正在那里做手术，将士兵们体内的控制器全部取出来。
    只要取出控制器，这些人就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一场战斗，还未开战就已经结束一半了，王强一边拖士兵，一边和自己的兄弟吐槽道：“第一军区的崽子也太弱了点儿吧？”
    “要不是叶大神的炮，哪儿能这么快结束？”
    “说的也是。”
    郁青的动作很快，上百人的控制器摘除手术只用了不到20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
    待处理完，郁青直起身子，看向司令部最顶层亮灯的房间，发出一声冷笑。
    放炸弹有什么了不起？炸弹能不能炸还不一定呢！
    日蚀带着一支14人的队伍，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最顶层。
    门开着，里面似乎有人。
    日蚀摆手让队员等在门外，独自进入房间里。
    “你来了。”
    男人立在窗前，身材高大，微微弯曲的后背暴露了他已经年老的事实。
    他缓缓转身，日蚀看清了他的长相。
    是斯林。
    “你笃定我会来。”
    “自然，以你的性格，在知道真相后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主动出击，如果用的好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斯林的镇定自若让日蚀一时语塞。
    “你似乎很了解我。”日蚀不解。
    这语气，熟稔的像是一位长者跟自家小辈的对话，可日蚀清楚的记得，自己从俩没有见过这位第一军区总司令，一次都没有。
    以防万一，日蚀再次将记忆好好过了一遍。
    没有。
    “你是我亲手放出去的，我又怎会有不关注你的道理？”斯林的一双眼锋芒乍现。
    这才是第一军区总司令该有的气度，这才是筹谋百年的人该有的气度。
    听了斯林的话，日蚀心中有了答案。
    想来在白塔还未沦落成为实验基地的时候，他们这101位实验品是由这位斯林大人亲手放出去的，基地被摧毁并非意外事件，是计划之内，是人为。
    不出意外，日蚀被流放的垃圾星也是被规定好的，甚至连养父……
    “你猜到我会去垃圾星寻找答案，那个录音笔里提前录好的是你想让我知道的内容，对吗？”
    “你很聪明。”到了这一步，谎言和隐瞒都是不必要的东西，“你们100位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身为‘家长’，我自然要为你们选择一个好去处，这是家长的责任，而你，身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应该知道，责任感是军人与生俱来的东西。”
    他在……邀功？
    日蚀第二次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学习一些语言知识。
    第一次是在跟叶梓表白的时候。
    想到叶梓，日蚀心里一软，面上却更加严肃起来。
    “交出控制器。”日蚀不想再与他周旋，迟则生变，“否则我现在就杀掉你。”
    “控制器？哦，当然，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斯林摊手，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很想给你们，可是……控制器不在我手里。”
    他嘴角微抬，语气变得轻快。
    多久了，很久了，自那块’潘多拉魔盒‘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多少个日夜他都无法安然入睡。
    他看着日蚀，时光逆转，他似乎看到了营养舱中闭着眼的孩童，蜷缩着，安静的，经受实验时全身剧烈颤抖的……
    这是那一批最优秀的试验品，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这些试验品在长大后一律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谁那儿。”日蚀没有耐心再和他周旋下去。
    真相重要，谁是主谋，他们的目的……这些和解除控制相比通通不重要。
    “在谁那儿？”斯林笑了，他在笑日蚀天真，他没有直接回答日蚀的问题，自顾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翘腿，看上去十分惬意，“你觉得在谁那儿？今夜大张旗鼓的行动不就是为了从我嘴巴里套出救世计划的总指挥吗？日蚀，你还是太天真，你真以为这样做就能威胁到我？什么都不调查清楚就敢贸然行事，当真不怕我立刻摁下控制器将1号唤醒？一旦1号醒来，你带来的这些人，怕是都要去和他们的亲人团聚咯。”
    日蚀面色一沉，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波动，斯林的呼吸渐渐急促，竟是日蚀将他四周的空气抽去，斯林面色涨红，眸中竟泛起满意，他艰难开口，道，“呵、呵呵，想……不到……你居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哈哈，真，真不错。”
    日蚀真想现在就将斯林杀死，但眼下，这人还真不能就这样死了。
    他们想要找到控制器，需要他。
    静，静极了，房间内只能听见斯林粗砺的喘息声。
    3分钟后，日蚀恢复原状，斯林贪婪的呼吸着。
    “我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我之后不杀你，不是我不想杀，而是我没有这个资格。”日蚀平静的诉说着，“放出王兽，任由他们肆意在星际的土地上创造污染区，多少人死在了污染区里？而又有多少人，上了手术台，像牲畜一般任人宰割？这些人知道真相吗？”
    “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斯林的眼神变得疯狂，“一切都是为了星际！为了星际的未来！不过是一些小小的牺牲，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他没错，他当然没错！
    似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斯林使劲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疯狂退去大半，“百年前，星际的科技水平陷入瓶颈，虽然能维持星际内的安定，但星际之外呢？未知意味着危险，如果科技停滞不前，我们该如何保护星际人民？日蚀，你不是孩子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异星上的异兽起了侵略的心思，星际当时最杰出的士兵在d级异兽面前不过是一爪子的事儿，我们该如何保护星际的安危？”
    日蚀沉默了。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只知道一点。
    “这只是如果。”
    “如果就会有变成事实的可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你敢拿整个星际的未来去赌吗？！”斯林的情绪有些不稳，“我不敢，我们不敢，谁都不敢。”
    “成长的道路上必定充满艰辛和牺牲，没有一条革命的道路是纯洁、畅通无阻的。”
    日蚀再次沉默了。
    尽管他再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斯林说的是对的。
    站在整个星际的角度上去看待，科技发展停滞不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弱小是原罪，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
    “为何要在实验品身体里安装控制器？你在我的身体里安装，我能理解，那第一军区的士兵呢？在被安装控制器的时候，他们知情吗？”
    “……”这次轮到斯林沉默了。提起这件事，他略有些底气不足。
    因为无论他们的初衷有多宏大和客观，几十年过去了，在见证到试验品的实力，以及控制器的威力后，人都是自私的，自然会有跑偏的想法冒出来。
    斯林的沉默在日蚀眼中是心虚的表现。
    “无论你是否愿意告知控制器的所在，即将到来的人民的审判是你无法逃避的事情。斯林，在你眼中我们或许受制于你，一旦控制器摁下就会按照你的想法行事。但是，我们已然知道了摘除控制器的方法，我们会一个一个找，一个一个摘。”
    斯林怔住了，他垂眸，似是在挣扎。
    “今天是升旗日，在星旗升起的时候，也是你们所做之事被全星际的人民知晓的时候。而现在，我要把你带走了。”
    说完，日蚀迈步，缓缓向斯林走去。
    他早已在斯林周围布下天罗地网，斯林已然入了笼，即便是此刻突然闯进上百名如叶梓般强大的对手，他也能在顷刻间牵制住斯林的脖颈，更何况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叶梓更加强大的人了。
    斯林的眸子闪了闪，良久叹了口气。
    “在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缓缓起身走到日蚀面前，驻步，眼神坚定，“总有人会再次踏上我的旅程，你阻止不了所有人。”
    “控制器不在我这儿，你们另外两支队伍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另外……作为你的……长辈？”他自嘲一笑，“姑且算作你的长辈吧，我给你一个忠告，就让这一切在我身上画上一个句号，不要继续查下去了。”
    “只有当星际面临灭顶的灾难时，控制器的摁钮才会被摁下，我们这些人……不会将武器对准同胞。”
    说完，他抬手试图拍拍日蚀的肩膀，日蚀侧身躲了过去。
    斯林不恼，他微微一笑，双手置于身前，这是星际罪犯被羁押时的姿势。
    日蚀立刻用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
    手铐上嵌有阻断异能的屏蔽器，现在，斯林什么都做不了了。
    天际出现一道白线，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