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秦野是个好人呢?
薛玉郎身上多了一堆罪责,被打入天牢,薛家也被抄家流放。
薛夫人痛哭流涕,前去乞求公主儿媳,却发现公主儿媳门前被禁卫围住,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华阳得知消息,立刻要进宫,禁卫无法阻拦,她横冲直撞,禁卫又不敢真的伤到她,所以,华阳很轻松就闯了出去。
入宫后,她没见到秦野,倒是见到了皇后。
皇后仍旧是一身道姑的装扮。
“华阳,回去吧。”
“母后,玉郎是无辜的,他是被人陷害的,儿臣要求见父皇,求父皇为玉郎做主。”
“华阳,你弟弟其实并没有死。”
“什么?弟弟没死?父皇知道吗?这些容后再说,母后,您要帮帮儿臣,儿臣不能没有玉郎。”
皇后叹气:“你刚出生,便因为是你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是东宫的长女,被你皇爷爷亲自赐予华阳的封号。
你父皇坐上皇位,怜你未来可忧,为保你周全,不顾群臣反对,为你添了封邑。
你的封邑,甚至不差于受宠的皇子。
只要你想,多少个薛玉郎你都能得到。”
华阳皱眉:“可玉郎只有一个,他是不同的。”
“他若是诚心待你,即便没有才能,是个庸才,你父皇也不会对他有所不满,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莫非以为你真的能够瞒得过你父皇?”
皇后厉声呵斥:“我本来也怨你父皇,怨他心狠如斯,绝情至此,可到现在看来,似乎我更该怨的是我自己。
我不该将你和赟儿教得不谙世事,单纯到蠢笨的程度。
你因为你姑姑的婚事一直耿耿于怀,可你可知道你姑姑当年是如何做的?
你只看到你姑姑为了驸马卑微乞求,可曾看到你姑姑乞求无果后,便下令杖毙了驸马?
此事发生后,你父皇力保你姑姑,你姑姑至今仍旧是安国的长公主,尊荣无限。”
“姑姑她……”
“你之后便不怎么见到你姑姑,你以为她为了一个男人憔悴至极,无言见人?
你错了,她府中豢养了无数面首,我担心你被教坏,隔离了你们之间的相见。
如今想想,我才是被所谓规矩礼教,束缚得最深的那个人。
华阳,今日起,你便离开京城,前往你的封邑,此后,便在那边当个尊荣的公主,随你想做什么。”
“儿臣,儿臣能带上玉郎一起吗?”
皇后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猛地摔了桌上的茶杯:“玉郎玉郎玉郎,你的脑子也被玉郎吃掉了是吗?
你既然如此舍不得玉郎,那便和他一起去大牢,同他做对苦命鸳鸯吧。”
华阳面上露出喜色:“儿臣愿意和玉郎同生死。”
皇后:……
好,好好好,有点儿能理解皇帝的感受了。
华阳如愿以偿,也去了牢里。
这次都没秦野什么事,而是皇后亲自吩咐,不许给华阳任何优待。
华阳身上的华服和珠环玉翠被一一拆除,只穿了身单薄的囚衣,披头散发地被推到了脏乱差的牢房之中。
牢房里铺着的干草,都透着股恶臭。
华阳立刻忍受不了,疯狂拍打牢门,让人过来为她整理干净。
但任凭她如何拍打, 根本无人理会。
本来还带着一丝希望的薛玉郎见状,彻底绝望起来。
华阳见不到狱卒,只得放弃,转头过去对着薛玉郎好一通嘘寒问暖。
“你是说,你是特意为了我才跟着一块儿进的牢房?”
“嗯,玉郎,为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华阳握着薛玉郎的手,饱受折磨的薛玉郎却彻底爆发,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之后更是对着她一顿拳打脚踢。
好在狱卒及时赶到,拉开薛玉郎,并当场毒打了薛玉郎一顿。
狱卒心态都崩了。
上面不准他们给华阳任何优待,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虐待华阳,金尊玉贵的公主在牢房里挨了打,他们的头,还能保住吗?
当然能,秦野给的保证。
他也没想到,薛玉郎会把所有过错都归结于华阳身上,甚至敢对华阳动手。
薛玉郎经此一事,连单独牢房的待遇都没了,转而去了关了一群穷凶极恶的犯人的牢房。
短短几天的时间,薛玉郎彻底明白了之前自己受到的待遇有多优越,但一切都晚了。
华阳被毒打一顿,再次醒来时,变得沉默起来。
但她还是决定最后去见一面薛玉郎。
这最后一面,薛玉郎没有了好皮相,连身上的干净都无法维持,变得蓬头垢面,身上的伤口发脓,流出让人作呕的液体。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牢门前,哭诉忏悔:“华阳,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
我爱你,我太爱你才会得知你为我入狱时,一时没有控制住,对你动手的。
你原谅我,让陛下放我出去,或者,帮我换一个牢房,求求你了,华阳。”
华阳感觉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哗啦一下碎了。
她蹲下来,伸出手,试图抚摸薛玉郎的脸,触及那张鼻青脸肿的发面馒头时,到底还是下不去手,又把手收了回来。
“你的表妹,还有你的杏儿,柳儿,你不要了吗?”
“她们都是假的,我爱的是你,只是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现在意识到了,华阳,我只要你,我们今后好好甜甜蜜蜜地恩爱过日子好不好?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你。”
薛玉郎以为有戏,忙用深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华阳。
问题是,他发面馒头一样的脸,一脸眼泪鼻涕的混合物,让人根本没法看到他的深情眼神,只看到他的丑陋。
华阳起身,后退。
“华阳,不,华阳,你不是说爱我吗?你不是说,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你怎么能放弃我,怎么能弃我而去?”
华阳越退越远,最后干脆转身跑了起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能去哪。
她的美好爱情,好像其实什么也不是,她以为自己爱薛玉郎至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可当薛玉郎本质里的不堪,没有了那副好皮相做装饰时,华阳突然发现,她爱的,从来都只是薛玉郎的脸。
直到跑不动了,华阳才停了下来,她怔怔地站着,突然笑了起来。
笑薛玉郎,也笑她自己。
华阳病了,病好后,她去了京郊的道观,选择了出家。
至于薛家的两个孩子,华阳将人送回了他们的生母身边。
薛玉郎被判处流放,薛家人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但他们失去了一切。
引以为傲的儿子,为他们带去风光和荣华富贵的公主儿媳,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华阳选择出家,秦野根本没想到这点,皇后穿道袍,只是做做样子。
她当时质疑皇帝是假的,行为等同造反,秦野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让她闭门思过。
皇后便学自己父亲,诵读道经,也是在为秦赟祈福。
后来收到秦赟的消息,得知秦赟的转变,皇后的心情也逐渐恢复平静。
至于华阳,她叹气,随她吧,有时候,山上清修,反而比在这红尘俗世来得更清净些。
谢华一路过关斩将,成功来到了殿试这个最后环节。
秦野随机出了道题目,谢华慷慨激昂一顿输出,其中话语有部分甚至堪称撕下了世家豪族的伪善表皮。
朝臣大都出身世家,闻言纷纷斥责谢华亵渎圣人,妖言惑众,请求皇帝革除她的功名。
秦野不为所动,反而将其钦点为这一届的状元。
之后,秦野去见了秦赟,秦赟身上的气质越发缥缈起来,但这份缥缈中,又带了几分接地气。
秋如海不愧是被两个皇帝争夺的男人,他的基因属实有点强大。
他自己仙风道骨,因为秦野废秦赟太子之位的事,连书院都放弃了,转而周游四海,到处游历。
他的小女儿,皇后娘娘,也开始诵读道经。
他的外孙女,华阳公主,大彻大悟后直接上山做了道姑。
他的外孙,嗯,他的外孙还在红尘,因为这里有其放不下的羁绊。
秦赟失去身份,失去一切,从头再来,从怎么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开始做起。
他抛开奉为玉圭的圣贤书所言,发现人生百态,根本不是区区一本书籍便能概括完全的。
抛开那些后,秦赟开始理解谢芳华所为。
然后,两人一路相互扶持走来。
谢芳华决意参加科举时,秦赟竟然没有出声反对,反而赞同。
二者关系越发亲近,到现在,已经相互情愫暗生,芳心互许。
再次相见,秦赟眼中只有纯粹的欣喜。
“父……您所做的事,是正确的,我不适合那个位置,也不该被强行推到那个位置上,现在这样,就很好。”
秦野嗯了一声,老怀大慰,你看,孩子这不就迷途知返,大彻大悟了么?
谁说上山修道,它不是一个出路呢?
上山修道的华阳解放真性情后,反而变成了一名女狂生,她谁都敢喷,一言不合就直接开喷。
偏她喷得有理有据,喷得人根本无法反驳,最终,反倒是名满天下,有了个女先生的尊称。
秦野解决完大部分事后选择退位,让秦鸣去当皇帝,做一个兢兢业业的社畜,自己则是带着皇后,也去了山上。
这波是集体修道去了。
秦野没活多久,很快就嘎了,嘎之前,他帮谢芳华处理了后续,让她没有欺君之罪这个后顾之忧,继续在朝堂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