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月光下,少女睫毛轻颤,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看向一旁还望着星光的陈尘,浅笑道:“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
听见姜月禾的声音,陈尘回过神来,望向少女,“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什么地方?”
见陈尘没有拒绝的意思,姜月禾拉起他的手,体态轻盈的往空中一跃。
下一秒,两人出现在西江河边,回头望去,身后正是他们刚刚所待的大桥,此刻他们正在桥下。
河水倒映着星光,即使是半夜,也能清楚的看到夜风吹过水面所带起的涟漪。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河坝往前走,越走越偏,身旁树林间传出夏蝉的鸣叫,没有灯光。
但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往日一向怕黑的姜月禾此刻却异常淡定,倒是陈尘心中有些发毛。
但很快,他就看到不远处隐隐出现了光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望向姜月禾,好奇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文爷爷住的地方。”姜月禾回答道。
“文爷爷?哪个文爷爷?”
陈尘脑海中竟然第一时间浮现出文耀的爷爷,随后摇摇头,姓文的虽然少,但整个西江市不可能就文耀一家。
姜月禾加快了脚步,陈尘也急忙跟了上去,由于不熟悉地形,差点掉进河水中。
随着光源渐渐放大,陈尘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老者。
老者头上戴着竹条编制的斗笠,帽檐下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衣服穿的是二三十年前流行的某款布衣,手上拿着一根钓竿,钓竿的另一头正在河水中央。
“文爷爷!”
姜月禾兴奋的喊了一声,跑了过去。
而陈尘却愣在原地,没有跟上去,原因不是大晚上老者还在钓鱼,而是他的名字。
深渊般黑色的文千愁三个大字,仿佛将陈尘整个人给吸了进去,望着名字的瞬间他有种难以动弹的无力感。
“与小姨一样颜色的人。”陈尘口中喃喃,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他内心很纠结。
一方面想知道黑色代表着什么,一方面又怕自己知道后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这次他没有被控那么久,只是片刻,他就恢复自然,一脸淡然的朝老者走去。
见陈尘过来,姜月禾介绍道:“文爷爷,这位是陈尘,我的…”
“你的相好?”她话还没说完,文千愁就抢先说道。
闻言,姜月禾有些扭捏,整个人都燃起来了,“爷爷,你别这样说。”
“哈哈哈,小月禾别那么紧张,爷爷开玩笑的嘛。”
文千愁正笑道,突然就精神一震,急忙拉扯钓竿,“鱼上钩了!”
“哦呦,是条大鱼,我一把老骨头拉不过它啊!”
陈尘无语,拉不过鱼还大半夜出来钓鱼,这偏僻的地方要是被鱼拉下河,估计泡三天都没人发现的了。
“我来帮你吧。”
陈尘上前拉扯钓竿,很快一条肥硕的大鱼跃出水面,落在身后的草地上。
姜月禾急忙在草地上抓起还在扑腾的大鱼,一把丢入文千愁边上的白桶里,落入装满水的桶里后,大鱼不再扑腾,即便白桶就那么点大。
“哎!收工!”文千愁收起钓竿,拎着一旁的小灯,准备离开。
“那个,文爷爷…”陈尘试探问道:“您大半夜为什么要来这里钓鱼?”
“因为鱼儿晚上会放松警惕,更好钓,而且我家就在河边。”文千愁回答完便转身离去。
见老者离开,姜月禾立马拉起正陷入沉思的陈尘,“走,去文爷爷家里坐坐,就在这附近。”
“哦…好。”
陈尘倒也想看看这奇怪的老者究竟在干什么。
三人在河坝上走着,也许是之前受到了什么感触,路途中姜月禾主动向陈尘说了一些自己的过往。
说的不多,很随意,但陈尘却通过脑补看到了这个网瘾少女的曾经。
她是单亲家庭,父亲死在了对抗秘地的战役中,虽说是母亲把她抚养长大的,但母亲对她基本不管不顾,每天都在外面。
不到十岁的小月禾在漆黑的夜晚只能一个人待在空房子里。
时常害怕的觉都不敢睡,有时候太困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被噩梦吓醒,醒来后还是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
兴许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度过了童年,才是她怕黑的真正原因吧。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初中,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她接触到了手机游戏。
她发现只要自己沉浸在游戏中,就不会再想到其他,也不会害怕独自在家的夜晚。
换句话说,不是她游戏上瘾,而是她把游戏当作了镇定剂,一个女孩能够冷静对待自己生活的镇定剂。
之后遇到文千愁是因为母亲把姜月禾手机收了,她一气之下跑到桥下躲着哭,在饿了一天半后,遇到了在河边垂钓的老者。
文千愁带她回家吃了一顿饱饭,然后说了一大堆道理便把她送回了家。
之后跟姜月禾说,一旦又害怕了就可以来这里找他,但随着姜月禾的渐渐长大,加入秘辛社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
一个人年纪大了,也没有子嗣,姜月禾是完全把文千愁当做亲爷爷的,万一得病什么的也只有她可以帮到了,所以也会经常来看文千愁。
刚准备安慰一番的陈尘,望了眼下意识掏出手机打开游戏的姜月禾,打算收回之前的话,“她游戏还是上瘾的。”
很快,一座小木屋出现在不远处。
木屋老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四周用低矮的篱笆围了个前院,门口还堆着一捆捆柴火,一把锋利的斧头就立在柴火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尘真的很难相信,都九州历2023年了,居然还会有这种屋子存在!
看见文千愁用钥匙打开了木栅栏门上厚重的大锁,陈尘嘴角一抽,这栅栏就一米多高,锁能防住谁?
只防君子不防小人是吧?
跟着老者走进院门,再进入木屋。
目光扫过里面的陈设,都是比较老旧的物件,左侧一张发霉了的木床,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桌,右边则是厨房。
“随便坐吧。”
文千愁说了一句后便提着桶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把鱼倒入水缸,又点了一盏油灯回来。
见到历史书上才有的老物件,陈尘好奇的观察着油灯,灯芯上闪烁的昏黄的火光勉强照亮了桌前三人的脸。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文千愁望向若有所思的陈尘,他的脸庞虽然苍老,但眼神却十分深邃,不是饱经世事的浑浊,而是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