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午时三刻阴阳交汇之际温贵人张氏生下了康熙的五公主,后宫里没有孩子的三个主位嫔都打起了小心思。
尤其是已经夭折的三公主生母端嫔董氏,她自打听到五公主出生后萎靡不振的郁郁心情终于来了精神,望着重重红墙呢喃出声:
“彩蝶,你说皇上会把五公主交给我抚养吗?我生了玉录玳一场却没有养过她,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生养,若是能有个孩子在身边养着,我一定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让她健壮快乐的长大。”
彩蝶是董氏进宫后就陪在她身边的宫女,对主子思念女儿的心情了然于心,此刻自然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来说:
“不管怎说主子的机会总比旁人多一些,这一个月里皇上总会表现出来些,主子您再多多表现出善意来,总能让皇上多注意到您。”
端嫔眼神迷离似是呓语般嗯了一声,转动着腕间的念珠又如往常般去为三公主抄写往生经,彩蝶也紧跟着去准备所需的笔墨纸砚。
储秀宫里安嫔李氏也在琢磨着能不能抚养五公主,她也进宫两年了还未有喜信,想着养个孩子在身边也能够让皇上多来几趟,又长到自己家里领兵作战正为皇上分忧,她就觉得自己的把握很大,越想心情就越发好了许多。
永寿宫里敬嫔王佳氏向来淡然的脸色不免起了波动,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位蒙古贵人,丽贵人苏迪雅,昭贵人才恩吉雅,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笑容:
“五公主由谁抚养是皇上决定的,两位妹妹同我说再多也不如去求求太皇太后来的快,说不得到时还能多见皇上几面呢。”
苏迪雅和才恩吉雅面色讪讪端起茶盏喝着,她们何尝不知道去慈宁宫最好,只不过自从册封以后太皇太后就对她们冷淡了许多,也就生了四公主的多兰能够让她高看一眼,那个生了八阿哥的门德自从孩子夭折疯了以后过的都没个人样,对于太皇太后的无情和畏惧让她们敢怒不敢言。
钟粹宫里雅利奇歇了个午觉后精神总算是恢复了过来,叮嘱两个小儿子不要走出宫门,她便到承乾宫看望希芸母子,顺带着看看现在的额林珠还有没有救。
刚进了承乾宫迎面就看到了在宫人们在搬东西,海兰珠和希芸以及兆佳氏正坐在正殿门口看着,有说有笑的样子气氛倒是很和乐。
一眼看到雅利奇过来了所有人都起了身相迎,有外人在场雅利奇也按照宫规向海兰珠行了一礼,随后看向面色还略带苍白的希芸笑问:
“看样子希芸妹妹身子是大好了,承谨可也无碍了?”
“劳姐姐挂怀承谨在养上几日就又能生龙活虎了,听说了昨夜的凶险我到现在都还在后怕,幸好老天福佑昨晚有姐姐救了我们母子,不然只怕今日就再没有睁开眼的时候。”
说着希芸诚心诚意的向雅利奇行了一礼,雅利奇急忙扶住了她,嗔笑道:
“咱们之间又何必如此客气,那时我遇险了你也同样舍命相救,不过是随心而动罢了,都是妹妹和承谨福泽深厚。”
一旁的兆佳氏很是艳羡的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荣妃娘娘和舒嫔,这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是装不出来的,漫说是在皇宫里了就是在民间也难遇一二,怎能不令人向往呢,只可惜她机遇不够要搬走了。
同希芸她们叙话的功夫,雅利奇也探了探后殿里额林珠的情况那个隐蔽的瘦削身影还在,只不过他应是不知道病床上的人换了个芯子吧。
年底这几天后妃们的娘家也会上书请求面见后妃们,不过并不是每一次康熙都会同意,现在有了海兰珠这个皇后在就大度了许多,只要没有得罪她的后妃,都有这个一年一次的见面机会,像是同她关系亲近的,或是向她示好的就可以在四时节气、生辰等大节日见到亲人。
承乾宫里海兰珠面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额涅,眼里水光流动满是悲哀:
“额涅这是铁了心想要让妹妹进宫了?嘎鲁玳是怎么想的?”
海兰珠的生母是遏必隆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对上她伤心的目光心虚的低下了头:
“嘎鲁玳自然是愿意进宫为你分忧的,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若是生了皇子不也就是你的孩子,将来也是咱们钮祜禄氏的依靠,岂不是比你养着旁人的孩子要强的多。”
海兰珠满是悲痛眼底含着决绝冷意,倔犟的盯着她额涅开口道:
“我养着的孩子自小同我亲近,长大娶了我们钮祜禄氏的贵女为后,说不定下一任皇帝就会出在钮祜禄氏贵女腹中,再不济也是亲王福晋,法喀在宫里长大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子们面前都有几分情面,我怎么想着都觉得现在的局面对我最有力,总好过想要将我取而代之的亲妹妹。”
在舒舒觉罗氏青白交加的神色里,海兰珠抹掉眼泪神色里满是痛苦愤恨:
“我的亲妹妹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要我的命的?额涅,您比我清楚。”
舒舒觉罗氏低垂着头不好看海兰珠一眼,心里也不是不心她,只不过五根手指有长有短罢了,虽说都是她亲生的孩子,但嘎鲁玳从小在她身边长大,身子又养的顶好适宜孕育子嗣,她肯定是想自己的女儿为皇上生下子嗣的好,那样她们母女的前途才能更好。
不过到时就是委屈了海兰珠就是了,想了许多的舒舒觉罗氏权衡利弊之后嗓音干涩出声:
“还请皇后娘娘以家族为重,你妹妹进宫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海兰珠眼里最后的母女亲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哀冷漠:
“额涅,我都说了嘎鲁玳进宫就是在逼着我去死,你们还是要一意孤行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这么多年我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才有了几日的荣华富贵,但凡握在我手里的权势谁也别想抢走。”
听到海兰珠忤逆了自己的意思,舒舒觉罗氏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只可惜只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冰冷漠然和恨意,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她们母女之间流走了,舒舒觉罗氏五指张开又徒劳放下,心里的某一块缺失了什东西,眼泪汹涌而出满是凄苦伤心道:
“皇后娘娘这是不打算认我这个额涅和嘎鲁玳那个妹妹了?”
海兰珠丝毫不为所动,再也不是那个母亲一哭就着急为她分忧给她擦眼泪的乖顺女儿了,转身坐回了主位上挺直脊背目光森然:
“是额涅和嘎鲁玳先抛弃我的,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从你今天来找我就知道阿玛和法喀不支持你们的打算,你不仁还怪我不义,额涅,做人不能太无耻了。”
虽是在坐着舒舒觉罗氏身影也还是不稳的摇晃了几下,手撑额头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偷偷看了几眼面目冰冷的女儿,她心里满是后怕和惶恐,就在刚才她有种很真切的感觉,好似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离她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