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沉静如潭,齐胤凝目沉思,缓缓而道,“朕欲问苍天,今日之策,究竟是吉是凶?”
沈昫闻之,躬身而答,“臣愿为皇上解疑释惑,但请先赐一席之地。”
齐胤点了点头,挥手命安福传令,顷刻间,守卫抬入桌椅。
沈昫净手后,端坐于桌前,自怀中取出龟板与铜钱,准备占卜,他闭目凝神,双手合十,默祷于天地神灵,以求指引。
半晌后,沈昫睁开双眼,神色凝重地开始抛掷铜钱。
铜钱在龟板上旋转跳跃,发出悠扬的金属声响,回荡在大殿之中,他全神贯注,细听天地之声,观察铜钱落点与龟板纹路。
齐胤坐在高位静待其言,虽是心弦紧绷,面上却是不显。
沈昫低头细观卦象,而后目光坚定地对齐胤道,“皇上,今日之策为吉。”
齐胤闻言大喜,追问道,“此言确凿?”
沈昫颔首回道,“卦象清晰,吉兆无疑。”说罢,他又提点,“然世事难料,虽有吉兆,仍需谨慎行事。”
齐胤深吸一口气,隐去面上之喜,回道,“天地不欺,朕心甚慰,有劳爱卿了。”
沈昫看着齐胤的情绪之变,微微一笑,拱手道,“陛下洪福齐天,臣只是顺水推舟。”
两人又言语了些其他不甚重要之事,沈昫便躬身离去了。
送走沈昫后,齐胤面上仍有喜色,思量一瞬与安福交代道,“促老三成事。”
安福身子一顿,应是后又忙去传令。
御书房内,又独留齐胤一人,他想...二十多年,也该告一段落了,哪怕他最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头绪...
他眯了眯双眼,这萧渡,真乃废物一个。
不过...倘若他将消息放出,动用江湖之势一同去寻找呢?
应当不会有人悄无声息地想要独吞吧?
是夜,南浔与闻笙两人情深意浓,正纠缠在闺房之中。
南浔俯身压在闻笙的身上,手指轻挑地勾解开她的腰带,嘴里还黏腻地叫着,“清清~”她想...
然而,腰带未解,门外便传来向西焦急的声音,“爷,不好了,雍凉王军反了!”
南浔手中的动作瞬间僵住,她与闻笙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
闻笙慌乱地整理着衣物,南浔也迅速回神,猛然打开门,神情严肃地看向向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向西眼神闪躲,却仍道,“雍凉王军反了,而且……雍凉王薨了。”
南浔闻言,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白日里不是还说情况已经稳住了吗?”
“具体情况奴还不清楚。”向西低下了头,“只是有消息传来,说军医已被宫中守卫生擒。”
“被生擒?”南浔的眉头紧锁,“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家诸多暗卫在宫中,又有姜时护着,怎会被生擒?
“军医被屈打成招,”向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南浔,“他招供说是受皇后所托……”
“宫中守卫?”南浔深吸一口气,眼神深邃,声音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你是在说姜时吗?”
向西在南浔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中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姜少爷亲自带人擒之...”
闻笙静静地站在南浔身后,听到这话也不由得面色一僵,她下意识地看向南浔。
南浔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她压制下去。
向西继续道,“如今城中雍凉王军已分两队,一队围堵在宫中,请求圣上允许他们迎回雍凉王之尸,带回雍凉安葬,同时,他们也在逼迫圣上交出废后,不然…”
向西之言并未说完,但南浔与闻笙却是都听懂了,不然雍凉王军必反。
向西顿了顿,又道,“还有一队围堵在府外,要太尉府给个说法。”
而此时,城外的王军已经整合了大部队,将整个盛京城围得水泄不通,如今这种局势之下对南家极为不利。
南家大部队并不在盛京之内,便是大军能迅速集合从外围而攻,怕是那时王军已然进城。
而随着齐怀薨了的消息传开,城中的百姓也开始陷入混乱,躲的躲,逃得逃。
有些激愤者,也围堵在太尉府之外,他们大声咒骂南家守护了几辈子的国土,却在最后时刻坑害了百姓,简直比叛国贼还令人恶心…
南浔沉思一瞬,姜时的叛变,颠覆了局势,军医之言更坐实了南家之乱,如今她只能立刻做出其他的应对。
“城门谁在守?”南浔问道。
向西回道,“城门守卫和执金吾。”
南浔闻言回头看了闻笙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而后转身对向西说道,“立刻召集所有人,去我书房。”
说罢,她回屋收整,片刻后着了一袭铠甲立于闻笙前,问道,“闻清清,我们去了那么多城,你最喜欢哪城?”
闻笙没想她此时还会有心思问些旁的事,但她并没有敷衍,而是认真想了想,回道,“德州…”
南浔闻言点了点头,“我也是。”成婚那日虽是如约往德州运送了喜酒,却终是没能与他们一同坐下来喝上几杯。
她转身拿起一旁的剑,“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再四处游玩,之后便去德州乡下买一处宅子在那里久住下来吧?”
“好啊。”闻笙回道。
她眸眼温柔,仿佛南浔说什么,她都觉得好,她去哪里,她都跟她。
南浔心口发涨,上前一步,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乖乖等我。”说罢,她开门离去。
从她的院子走到太尉府门前并不是多遥远的距离,可南浔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惨死在前世的,南家人的尸首之上。
满地的鲜血溅染透了她新着的铠甲,每一滴都在提醒着她,南家满门曾死于非命,死于帝王的猜测,死在这烂透了的北齐之下…
但这满地的尸骨也化作无坚的铠甲,让她无畏向前。
太尉府的大门打开,围堵在府门之前的王军皆被她这一身的杀气所摄,唯有庞泯坐在马匹之上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