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两人凭空飞起,袍服飘飘,往南方而去,徐源长忍不住的羡慕。
在出云观时候,偶尔也见有道士身影高来高往,出没于山顶云端之间,总不及亲眼目睹来得直观,他心底越发生出向往期盼。
远处山下,传来童声惊呼:“快看天上,有神仙咧!”
“哇啊,真有神仙。”
“飞得好快,比鸟儿飞得快。”
“我先看到的神仙,我第一个看到。”
吵闹声一片,很是热闹,空中两个黑点消失在天边云层。
徐源长笑着摇头,童言无忌,神仙不会怪罪。
老丁从坡下小路转来,他闯荡过江湖,在城里见过大世面,多次目睹神仙,不会大惊小怪,知道在神仙的世界,他们自称是“修仙者”或“修士”。
徐源长将老丁请进院子,没有烹茶,而是切卤肉拿大碗倒酒待客,两人边喝边聊。
魏五爷终归是舍不得让大儿子去坐牢,一应罪孽,全部落在大少爷那个被抓现行的伴当身上。
上下打点使了许多银子,但是后面是分家单过,还是将大少爷一家遣去远处外乡,魏五爷一时间难以抉择,头发全部愁白了。
老丁叹息一声:“家门不幸,兄弟阋墙,徒惹人非啊。”
大少爷年约四旬,和小少爷的娘亲年岁相差无几。
而魏五爷只有两个儿子,身为嫡长子的大少爷受人蛊惑,想要独吞整个府邸家产,做下勾结外贼用邪法害命的恶事,坏了名声,这辈子算是毁了,还连累后辈。
他替五爷身体担心,却无法分忧,只能在共过患难的徐道士这里发几句牢骚。
徐源长陪着喝酒吃肉,于大户恩怨不予置喙,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后面听老丁讲些江湖怪事趣闻,徐源长很感兴趣。
酒足肉饱,日头过午。
老丁以切磋交流的名义,指点徐道士拳脚和提纵身法。
有些诀窍技巧,需要实战经验丰富的武者点拨。
徐源长学得很快,他有老丁不具备的法力作为基础,再则自小修习吐纳拳脚,难度较大的身法动作,他可以轻易辗转腾挪,毫不费力。
老丁见徐道士上手极快,便将人情做足,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倾囊相授。
又将他引以为傲的飞刀绝技,配合步伐一股脑教给徐源长。
太阳西斜,老丁笑呵呵拱手离去。
徐道士与他不是一個层面的人物,不担心抢去饭碗,再则他有大把银票在手,已然后顾无忧,仍然留在魏五爷家做一名供任驱使的护院,是为了报还恩情。
目送丁师傅身影消失在路口拐弯处,徐源长返回院子并关上门。
拿出丁师傅送他的一套柳叶飞刀,熟悉着扎腕、翻腕、甩腕、抖腕手法,配合定步、飞步、旋身等身法施展飞刀技。
丁师傅说他准头感觉不错,有飞刀天赋,也不知是恭维客气还是实话实说?
对面数丈外靠墙竖起的木板,上面用木炭画着一个个大小黑圈,不时传出“咄咄”声响。
他手上的伤势,经过两天调息修养,已经彻底恢复。
师傅领进门,后面需要长期飞刀练习和领悟。
方能达成炉火纯青,别出心裁地步。
如此过了七天,徐源长提前与大兄打了招呼,揣着村里开具的路引凭证,天麻麻亮来到青石镇,雇一辆马车,沿着官道往西南去。
百五十里路程,铜钱给得足,当天便抵达清平郡城。
在客栈落脚歇息一晚,翌日上午,徐源长寻到城西百缉司衙门所在。
向大门两边的挎刀甲士出示何时了的名帖,禀明来意,得到指点,从小门绕过雕兽壁照,走进别有洞天的大院。
徐源长一眼扫过,廊道四通八达,憧憧建筑掩映在苍翠古树间。
四处不见人影,寂静得可怕。
给人庭院森森,威严如山的神秘压抑感受。
沿着最右边的廊道,约百步,走到悬挂“散人院”匾额的建筑前,是这里没错。
徐源长走进大门敞开光线昏暗的厅堂,里面空荡荡,最里边的墨木柜台后也没人,他咳嗽一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身后传来低沉男子声音:“何事?”
徐源长忙转身。
不知什么时候,他背后站着一个穿皂青官服的中年男子,面色木然,离着不到五步,没有察觉半点动静声响,吓煞人了。
“打扰您,我是青石镇石盘村人氏,前来登记散修身份。”
徐源长往边上让开,不挡着对方的路,拿出何时了的名帖,双手递了过去。
男子接过名帖,走去柜台后,查看了徐源长的路引凭证,拿出一本册子,简单登记了“清平郡青石镇徐源长”几个字,也不需要考核询问,随口道:“百缉司还有‘巡目使’名额,你可愿担任?”
徐源长谨慎问道:“请教大人,巡目使是甚么职务?”
男子点了点柜台上的名帖,“何时了给你名帖,没有与你说此事?”
徐源长道:“何大人没曾说起。”
他脸嫩年轻,装着不知这其中人情世故,其实何时了主动给他名帖,必定是另有意思,他前来百缉司,理应先去拜访何时了。
果然是别有深意。
但是巡目使,听着便不算什么正经差事。
中年男子没有多问,简单解释道:“巡目者,眼线耳目也。你今后厮混在散修当中,若是发现有重大作奸犯科,或俗世中有邪修鬼物害民,不管是诛杀邪祟,还是禀报百缉司,算你的功劳,视功劳多寡,发放奖励,平常没有月俸领取。”
徐源长听得明白,这不就是电视里的线人,二五仔嘛。
经常被乱刀砍杀死得很惨的那种。
“多谢大人抬爱,在下法力浅薄,见识短浅,担心经验能力不足,误了大人您交办的事情……”
如此诱人好差事,他是敬谢不敏,狠狠贬低自己。
谁爱要谁拿去,憋来找他。
男子嘿嘿冷笑了一声,似乎嘲讽对面小子的不识抬举,从柜台下摸出一枚褐色木牌,拿起毛笔,沾墨在木牌背面写了几字,连同路引凭证扔出来。
徐源长接过木牌和凭证,牌子正面雕刻着一座大殿形状,门上兽口狰狞,没有铭文,背面潦草写着“徐源长”三字,笔锋如刀刻进木内,这就是他的散修牌了?
也太随意了。
欠身行一礼,口中说“叨扰大人,在下告退”,赶紧走出门去。
官府修士的脸说变就变,他惹不起,更犯不着多看。
本来还有一肚子的问题疑惑,只能憋回去,待今后慢慢了解弄清楚。
走出压抑森严的百缉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是第一次来郡城,左右无事,便在大街上好生逛逛,熟悉一下郡城风物景致。
走出清冷宽阔的石坪,混进熙熙攘攘来往行人之中。
“道友,慈悲!”
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宝蓝间黑条边绸缎道袍,纹饰低调奢华的年轻道士,风度翩翩,笑容如同秋日阳光般和煦,右手竖起,朝着徐源长打了个稽首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