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诀他选择了留下。
他不相信沈凉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死掉。
随后，他又想起了沈凉说的那句话——
“没事，问题不大。真出问题了我会把你捞回去的。”
他开始趴在地缝边大声呼唤着沈凉的名字。
沈凉坠落时大脑宕机了一瞬间，但那种平淡的情绪很快就被惊恐取代，随后她又变得麻木。
她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软剑变硬、延伸，被她生生插入了已经灼热的岩石。
金属软剑很快被融化，沈凉皱了下眉，再次坠落。
这次，她失去了武器。她不敢想象自己在这里遇到高阶星兽的场景。
大脑里再次传来了熟悉的针扎一般的刺痛，她茫然抬头，模模糊糊地看见自己的精神体出现在了半空。
精神体朝着沈凉俯冲过来，它甩动尾巴拦腰卷住了沈凉。
沈凉被安全带死死困在机甲驾驶舱的座位中，在自己精神体卷住自己腰际的那一刹那，她感受到了周遭温度降了下来。
精神体带着沈凉加速升空，它把沈凉随意扔在了地面。沈凉趴在地面上，咳了两声，指尖蜷缩，在地面上留下几道深深地指印。
直到感受到了微微疼的触感，沈凉才确认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李庭诀把她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好像凉了一点。”
*
赛场里，正在比赛的军校生们已经弹尽粮绝。
周骏西见路语从包里摸出了小半瓶水后，把自己的水壶从包里取了出来，巴巴地递了过去。他笑得谄媚：“好姐妹，分我点。”
路语撇嘴，不情不愿地给他倒了一点。
“好姐姐，你给我多倒一点呗。”
路语无情拒绝：“你喊我姑奶奶都没用。只剩这么多了。”她晃了晃自己的水瓶：“我自己都没多少了。”
季明皓站在一旁虚弱地拖着步子，他死死咬着干裂的嘴唇，让自己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歇一歇吧。”路语拖着步子走在周骏西身后，“周骏西，现在你是指挥，你让队伍停一下呗。”
“好的。”周骏西忙不迭地应了，他带领队伍走到一处勉强可以休息的树林时，在树林里撞见了中央军校的队伍。
“喂，你们还有水吗？”沈冽坐在树干下朝着周骏西抬了抬下巴，他声音嘶哑，说话时喉咙里泛出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有水的话分我们点。”
周骏西摇头：“没有。”他晃了晃自己的水壶：“你听，空的。”
沈冽有气无力地朝着周骏西勾了勾手，周骏西缓慢走了过去：“咋了？”
“刚刚我们学校有学生提议把队伍里最弱的机甲单兵吃掉喝血。”沈冽眼神里满是疲惫，“阿尔法军校出现这种状况了么？”
刚刚，中央军校的学生完全不顾他这个指挥以及直播镜头在场，他们分成两派，一派叫嚣着要取血止渴，另一派表示反对。
最后还是沈冽直接用精神力威慑才把差点打起来的两拨人隔开的。
周骏西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反问：“你阻止他们了？”
“阻止了。”沈冽闭了闭眼睛，“但我怕我压不住他们。”
“没什么压不住的。”周骏西耸耸肩，索性在地面上躺了下来，“我会来帮你们的。”
两人低声交谈时，天空中乌云飘过。
太阳被遮住后，赛场里的温度明显下降。
周骏西和沈冽齐齐抬头。
光线变得不再明亮，那片巨大的乌云被镶了一圈淡淡的金边。乌云之中似乎有一条黑色的龙一闪而过。
周骏西揉了揉眼睛：“我眼睛没花吧？”
路语喃喃自语：“我能说，我也看见了么？”
沈冽不太确定：“那个好像是精神体。”
周骏西嗤笑：“谁家精神体是龙啊？这也太离谱了……”他话还没说完，就想起季凡在解说比赛时说过的话——
沈凉她现在的精神体是蛇，蛇算小龙，而龙和凤凰同属旁生道，所以是说得通的。
路语也想到了季凡说过的话，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沈冽：“你俩咋突然不说话了？”
路语指了指在云层之间穿梭的黑龙，语气有点不确定：“你确定那是个精神体？”
沈冽也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凤凰拖着绚丽的尾巴缓缓升空，大鸟引吭长鸣，在云层中穿梭的黑龙也嘶吼了一声，算是回应。
“看，它回应了。”沈冽饶有兴致地看着半空，“是沈凉。”
季明皓难以置信：“你怎么确定是沈凉？”
沈冽抬手指了指半空：“刚刚我的精神体和黑龙交流了一下，是精神体说的。”
路语冷不丁开口：“你的精神体和沈凉的精神体都会飞欸。”
沈冽：“咋了？”
“能不能让你俩的精神体偷摸飞出去或者直接突破濒盟星星政府的封锁？”路语突发奇想，“给咱带点物资进来呗。”
“那不行。”沈冽撇嘴，“你想法总是如此……与众不同。”
路语不知道沈冽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她讪笑着摸了摸脑袋。
“好像更凉快了一点。”季明皓若有所思，“所以，那片乌云是沈凉的精神体带来的吗？”
他的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
“我好像闻到了水腥味。”一直吊在队伍末尾、蔫蔫的凌昭突然抬头：“我觉得……可能快要下雨了。”
众人齐齐抬头。
沈冽是最后一个抬头的，在他抬起头时，一滴水恰好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是下雨了。”他的心开始狂跳，“好了，缺水的问题解决了。虽然雨水有点……不太干净，但至少能救个急。”
在滴入沈冽眼睛的那一滴雨落下后，濒盟星赛场上空乌云滚滚，沈凉的精神体在云层之间快乐翻涌，一众军校生们齐齐抬头，在确认降雨后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水壶。
“下雨了下雨了！”
“太好了，断水快两天了，终于有水源了！”
沈冽颤颤巍巍地拧开水壶盖子，他把水壶放在了地上，静静等待雨越下越大。
不过多久，天空降下一道闪电。
周骏西和沈冽两人招呼着在树林里歇脚的军校生们快速撤离，他们走在空地上时，大雨倾盆。
所有人都扬起脸，用冒油但干燥的脸迎接着豆大的雨水。
泪水顺着雨水从脸颊边滑落，路语抬手擦去了嘴角带着一点咸味的水珠，眯起眼睛看着半空中的精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