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季孙将伐颛臾
作者:千里草人   春秋鲁国风云最新章节     
    只是,不管如何,每每想起冉求这位弟子,这位被自己曾经评价为最全面的贤才,孔子不由伤心失望。
    子有啊子有,你是否偏离了你心中的道呢?
    孔子想起那一年,即公元前492年,冉求离开自己回鲁国时说的话。当时,冉求说,宣扬礼教,克己复礼,这样的事他并不是不赞同,但实在是力不从心,故请求离开。
    当时的孔子,真的很不希望冉求离开自己,毕竟,冉求文武双全,自己率一干弟子周游列国,冉求的作用非赏大。
    但是,当时由于季氏家族发生巨变,季孙斯去世后,季孙肥发动家族事变,一举夺取了宗主之位,冉求认为孔子应该留一支力量在鲁国,以随时掌握鲁国的情况。
    当时自己也认为冉求的意见是对的,只是不希望冉求以“宣扬礼教力不从心”为理由。所以,当时孔子就严厉批评了冉求,告诫他追求真理不应半途而废。
    冉求本就是季氏旧臣,曾经担任过季氏的武城邑宰等要职,所以回国后就被季氏委以重用,最后凭其出色的治政能力被任命为家宰。
    唉,子有啊子有,难道你在季氏屋檐下呆久了,真的就完全投身了季氏?
    这一次,冉求一开始建议孔子先去见季孙肥,再是帮助季氏推行田赋制,这一切都令孔子深深担忧,冉求已经成了季氏的人。
    但此时的孔子对冉求还是心存着师徒感情的,直到鲁伐颛臾事件发生。
    颛臾是一个风姓诸侯,相传为太皞所建,约位于今山东省临沂市平邑县柏林镇附近。
    大周王朝建立后,周成王分封颛臾为诸侯,给予其祭祀蒙山的主体责任。
    蒙山是一座文化名山,位于今山东省临沂市西北、沂蒙山区腹地,古称“东蒙”,也称“东山”。主峰龟蒙顶海拔1156米,人称“亚岱”,乃山东第二高峰。
    蒙山这样的大山当然是要受到祭祀的,当然,山东的第一高峰是五岳之首泰山,乃天下第一山。
    泰山则唯天子才有资格祭祀,其仪式包括“封”和“禅”两部分。
    封,指于泰山之顶,筑一个圆形的土坛,以祭天帝,增泰山之高以表功归于天。
    禅,指于泰山之下,筑一个方形土坛,以祭地神,增大地之厚以报福广恩厚。
    而且,帝王也并非想祭祀就可以祭祀泰山,其前提条件是国家得很好,国泰民安了,且须经重大事项决策会议决定后方可实施。
    当然,这与我们现在要讲的鲁伐颛臾无半毛钱关系,那就打住吧,不要再偏题了。
    颛臾国身负祭祀蒙山这样的主体责任,虽是大周王朝重要诸侯,但国小势弱,祭祀了几百年,终于在春秋初期不得不选择将自己的安全问题交给大周王朝宗邦诸侯鲁国。
    也就是说,颛臾早就成了鲁国附庸,这也是颛臾自春秋以来基本未在春秋舞台发出过任何声音,亮相于任何角落。
    但这一次,颛臾亮相了。
    因为季孙肥需要进一步扩大季氏家族的地盘,他看中了鲁国附庸颛臾。
    作为鲁国执政上卿,季孙肥也确实有出兵讨伐颛臾的正当理由,因为讨伐颛臾,勿需打出灭了颛臾的旗号,而仅仅是出兵颛臾即可。
    为何要出兵颛臾?
    因为颛臾地处蒙山,蒙山乃山东第一大山,山高林密。鲁国由于赋税沉重,战事频发,故盗匪啸聚,蒙山、泰山都成了盗匪重点区。
    季孙肥认为,只要季氏出兵颛臾,清除了盗匪,那今后这块地盘,无疑就成了季氏的地盘。
    季孙肥想了想,他认为这一次自己的决策无疑是利国利民的,且利于季氏家族的。
    至于有利季氏家族,那是隐藏在利国利民背后的,如果这一次的决策能够得到孔子的支持,那季氏就可以向全鲁国人民展示一个新的形象:看看,连大圣人孔夫子都支持咱季氏!
    季孙肥是一个雄才大略的政治家,他需要孔门子弟的这份力量,他真心不希望与孔门对立。
    但令季孙肥郁闷的是,先前田赋制一事,居然得到了孔子的反对。
    季孙肥立即祭出暂缓商议给予你孔子国老相应俸?这招,让你孔老夫子知道支不支持、配不配合咱季氏的结果。
    打压了你孔夫子一棒,现在再给出一根胡萝卜,看你吃不吃!
    季孙肥再次将冉求叫来,授意他出兵颛臾一事,咨询孔子。
    冉求认为这一次老师应该会举双手赞成,毕竟打击盗匪符合鲁国人民利益。
    孔子见了冉求,想起先前对冉求的责备,站在冉求一方替他想想,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那还不借这个机会师徒俩好好聊聊?
    冉求将季氏决定讨伐颛臾一事对孔子讲了,孔子一听就沉下脸来,加重了语气,对冉求道:“颛臾本就是鲁国附庸,一直以来,奉天子之命祭祀蒙山从无过错。
    而且,其周边土地都属于鲁国了,颛臾实质上已经是鲁国属地了,季氏怎么还要讨伐颛臾?
    子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作为季氏家宰,应该阻止季氏行此不当之举,怎么反而替季氏来咨询老师呢?”
    冉求搭着一个脸,无奈道:“夫子所言甚是,但季孙已经做出了决定,弟子哪能左右?”
    孔子板着脸,道:“子有,周任有言: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作为季氏家宰,你能尽其职胜其任固然好,但一旦不能胜任,那就得辞职离去!
    瞎眼过马路,需要引路;跌倒于地上,需要搀扶。季氏此举,危害甚大!如果不去提醒劝谏,那要你这样的家宰何用?
    刚才你以季氏已经作出决定你无力左右来为自己辩解,这是大错特错。为师且问你,‘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这又是谁之过?”
    冉求听了非赏不甘心,心道:“老师啊老师,你怎么又来责怪我了啊。这纯粹就是季孙上卿的一次东蒙山剿匪记而已,怎么到你这里,全成了我的责任了?”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指的是凶兽从笼中逃脱,龟玉在盒中损毁,其责任肯定不是其主人,而是守护者。
    孔子认为,季氏讨伐颛臾,别看是季氏的主张,但你冉求作为家宰,没有成功劝阻是犯了重大过错。
    冉求则认为,不管季氏以何种理由去讨伐颛臾,趁如今列国诸侯无暇顾及小小的颛臾,及早将颛臾拿下,明确其归属季氏,这是季孙肥作为季氏家族宗主应该要做的大事。
    所以,冉求心甚不服,认真对孔子道:“夫子,弟子很清楚,季氏讨伐颛臾,名为剿匪,实则吞并颛臾。诚然,颛臾无过,但季氏不取,迟早要为他人取得。
    如今颛臾城高墙坚,与季氏重镇费邑相邻,如果季氏不取,一旦被他人取得,那对季氏无半点好处。季孙上卿此举,实乃君子无虑之举,弟子认为无甚不妥。”
    孔子听后大怒,冲着冉求大声道:“子有!君子最痛恨的人,是那种不直说自己要去做什么,但反复去为自己将要去做什么而辩解的人!
    我听说,无论是诸侯还是大夫,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不担忧缺少,而担忧分配不均;不担忧贫穷,而担忧社会不安定。
    若分配公平,就无所谓贫穷与否;若团结和谐,就无所谓人口多寡;若社会安定,国家就不会覆亡!若能如此,哪怕远方之人不归服,就以仁义礼乐吸引之。既来之,则安之!
    但是,如今你子有以季氏家宰之职辅佐季氏执政鲁国,非但不能让颛臾归服,不能让国家稳定,还要在国内大动干戈,征伐属国!我看季氏之忧患所在,哪里是什么颛臾,而是而在萧墙之内也!”
    冉求被孔子骂了个狗血喷头,无比郁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