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盛大的歌舞过后，昭阳郡主看着台上一众美人，伸手指了指。
她指的不是领舞的那个，而是跟随在众多舞者身后的那个。
舞者跳舞时，为了增加神秘感，都以面纱蒙着脸。但他那一双潋滟的眼眸，只看一眼，就叫人容易陷进去。
而且他那双眼，太像了。
从舞台上下来后，柳修竹就换了衣服。暴露的衣衫令他不适。
昭阳郡主就坐在屋内，柳修竹叩门进去后，她挥手屏退了屋内所有人。
柳修竹的心跳加快几分，这是极好的机会。
昭阳郡主斜倚在贵妃榻上，“本宫看你挺会跳舞。”
柳修竹压抑住因激动而颤抖的声音：“学过一些。”
“呵。”昭阳郡主不知道为何笑了一声，“那就舞一段给本宫看看吧。”
一切顺利的像是老天给柳修竹行了方便之路。
“要不要找人替你弹琴奏乐？”昭阳郡主忽然问。
“不必，奴可以且歌且舞。”
“好，哈哈哈~”邵阳发出一阵笑声，她平日里都是冷脸，很少露出笑容。
柳修竹开始起舞，他的舞蹈带着一种力量感，低沉悠远的歌声从他喉间溢出：
阴崖有苍鹰，养子黑柏颠。
白蛇登其巢，吞噬恣朝餐。
雄飞远求食，雌者鸣辛酸。
力强不可制，黄口无半存……
柳修竹唱的是《义鹘》，讲的是一条白蛇吞吃了整窝苍鹰的雏鸟，苍鹰找来帮手，杀死白蛇报仇的故事。
“其父从西归，翻身入长烟。
斯须领健鹘，痛愤寄所宣。
斗上捩孤影，噭哮来九天……”
柳修竹越舞越快，也越来越接近昭阳郡主。昭阳忽然开口道：“你为何一直戴着面纱，将面纱取下来。”
柳修竹潋滟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妩媚中潜藏着杀机。
“生虽灭众雏，死亦垂千年。
物情有报复，快意贵目前。”
他念出最后两句，将衣袖中的匕首扎向昭阳。这一刻他想了很久，也练了很久。本该一击必中。
说时迟那时快，看起来休憩在榻上昭阳忽然暴起，朝他袭来。
柳修竹抱了必死的心，所以即便她的手掌朝自己劈来，也并不躲闪。
昭阳一见，那一掌偏了偏，落在他肩头。柳修竹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屏风上，只觉得胸口一阵腥甜。
但他的匕首擦着昭阳的肩膀而过，还是刺伤了她。
昭阳像是浑不在意那点伤痛，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扯开他的面纱。
“柳修竹，同样的蠢招你要用两次？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没成。”
原来昭阳郡主早就知道是他，但她是从哪一步开始知道的？
柳修竹受了伤，嘴角溢出血来。
“几年前你刺杀我失败，失去一个仆从。如今你打算失去哪个？你的弟弟，还是你那乡下来的猎户妻主？”
柳修竹的眼微微瞪大：“你敢伤害他们！”
“哈哈哈。”昭阳蹲下来，一手捏起他的下巴，“啧，你这双眼还真是叫人难忘。若不是这一身皮囊，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怎么，万花楼里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你跟了那么一个无赖，把自己赎出去，还替她生了一个儿子？”昭阳说着，捏紧他的下巴。
指甲嵌进他白净的皮肤里，留下一道血痕。
“那个小畜生，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当年昭阳将柳修竹送进花楼里，就是想折辱他，挫挫他的锐气，并且将弟弟放在他身边，也是为了敲打他。如果他再不听话，柳星洲的下场也会跟那个小厮一样。
但没想到，柳修竹到了万花楼之后，设计让老鸨将自己和弟弟发卖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来到清水镇之后，又迅速找上冤大头嘉宝，替自己赎了身。
昭阳一度失去了柳修竹的踪迹，倒也没急着找他，毕竟她身边美男不少。
但是她没想到，柳修竹竟然敢自己回到京里来，还是跟他的妻主一起来的。
他跟威远将军府做的那些小动作，以为她都不知道么？
昭阳捏着他的脸，忽然将一颗药丸塞进了柳修竹嘴里。
柳修竹想吐出来，那药丸入口即化。
昭阳缓缓把手伸进他的衣襟中，柳修竹愤怒的一把甩开她的手。
“呵呵呵。”昭阳笑，“都不知跟过别人多少回了，怎么性子还是这么烈。等会儿，你就会哭着求我了。”
柳修竹半坐起来，他原本想看着昭阳死的，但他没想到她死之前还要做这么令人恶心的事。
“同样的招数再用第二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柳修竹盯着昭阳，眼里满是仇恨。
“我是蠢，当初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救柳家于水火，也救不了我的父母。但我可以杀了你这个魔头替柳家一百多个冤魂报仇。”
“哦？是吗？”昭阳十分自负。
柳修竹感觉身子渐渐发热，他觉得自己今日是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伤口很痒？”柳修竹看着昭阳。
昭阳原本得意洋洋的神色愣了一瞬。
“现在只是觉得痒，很快你就会觉得痒入骨髓，越来越难受，就像千百只蚂蚁在啃啮你的骨头，你的血肉。你会疯狂嚎哭，恨不能将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就像当年，你让人割下九福的肉一样！”
柳修竹说到最后，既痛恨又快意。
他嘴角带血，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你造假，陷害我堂兄，害得我们柳家一百多口人跟着陪葬……咳咳。”
柳修竹还想往下说，昭阳郡主已经变了脸色，一把捏住他的喉咙，“解药呢？拿出来！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将你那弟弟和儿子活活烧死！”
柳修竹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他今日来，就是想和她同归于尽的。
原本他不会这么快说出她中毒了，还想欣赏一下她中毒的惨状，但没想到昭阳给他喂了那种药。死都要死了，临死前他不想受辱。
“没有……解药。今日你……必死无疑！”
“贱人！”昭阳怒吼一声，抬掌就要劈死柳修竹。
忽然她的手腕被抓住，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扯去。
昭阳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把侍卫常用的佩刀从她背后穿透至胸前，干脆利落。再没给她挣扎的机会。
昭阳倒了下去……
柳修竹剧烈咳嗽着，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