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巧巧说着自己的往事，眼泪止不住，她很少有脆弱的时候。
    书上说的话一点没错。
    人类在某些时刻心志会变得柔软不坚定，脆弱且敏感。
    例如太饿。
    例如刚刚吃饱。
    听完故事，江宇轻声安慰几句。
    尘埃落定，悬在头顶上的利剑消失，危机感解除，辛巧巧思维清晰了少许。
    被人砍一刀，和知道即将要被人砍一刀，两者紧张感完全不同。
    她终于知道方才的记忆画面哪里不对，江宇竟然敢让穷奇近身。
    穷奇，传说中的上古凶兽，嗜杀如命。
    还有儒家那只猫，还有天女魃...
    她们可是拥有着与诸子百家首席传承者同样的战力。
    江宇真就不怕死吗？
    道家的钳制异能当真有那么恐怖，还是说，某人单纯就是个贪吃不怕死的色坯。
    也不可能，不合理。
    没脑子的蠢货怎么可能同时降服天女魃、穷奇和儒家亚圣。
    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长处。
    长处...
    物资多，地盘大，实力强，身材好，英俊帅气...
    辛巧巧感觉今天自己的脑子要不了一点，不自禁就会胡思乱想。
    单靠她知道的长处肯定不行！
    这些优势可以被掠夺，并不能保证江宇的安全，穷奇和天女魃可没有多少人性。
    实在想不通，干脆不再想，以后总能找到答案。
    两人休息半晌，才想起还没做正事。
    满仓库物资，无从下手。
    辛巧巧查看完空间戒指，眉头紧皱，她一枚存货都没有。
    “主人，你有几枚空间戒指？”
    江宇内视太极，空间中就三枚，还是梦梵为他贴心准备的新手礼包。
    普通空间戒指最多十几个立方。
    太极空间不算小，随着江宇实力提升，现在四百个立方左右。
    听上去还好，比起整个仓库的存货来说九牛一毛。
    琴岛出售空间戒指，一直采用饥饿营销，每月限量。
    一是怕数量压低价格，影响之后的收益。
    二是空间晶石有限，不可再生。
    空间晶石江宇知道的就那么多，又不可能大张旗鼓收购。
    玉脉探索从未停止，偶尔有收获，质量和大小都差强人意。
    问题是空间晶石用途广泛，建立传送阵时，阵法核心不可缺少。
    没办法，投机的生意仅限于用作资本初期积累，无法长久。
    辛巧巧叹了口气，打消了取巧的想法，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运走物资。
    “主人，全部运走还是只拿贵重物品？”
    “其实不用太担心，尸兵尸将那点灵智不会搜集物资。”
    “至于兵家，他们未必能找到这里。”
    “等局势稳定下来，以后有时间再来拿就是。”
    江宇走在货架中间狭窄通道中，表情有几分迟疑，仓库中不少都是琴岛稀缺的物资。
    尤其是那些整块的月殒结晶，品质远超普通月殒碎片。
    “长安城没有以后了。”
    “始皇帝苏醒，百万尸兵没人能硬扛，长安会变成一座真正的死城。”
    辛巧巧默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几十万人的性命，没人在意。
    江宇云淡风轻说出口时，让她略微有些心惊，只是略微。
    这才是最让她难受的地方。
    辛巧巧突然发现，她自己内心深处，对长安城几十万人的死活毫不在意。
    末世前，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别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心冷漠亦是如此。
    心从什么时候冷掉的，她记不太清楚。
    是第一次被人抢夺食物，不习惯杀人，差点被弄死的时候？
    是拍卖行运送垃圾，客人捂着鼻子让她跪着爬出去的时候？
    是攀上拍卖师，每天被使唤、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
    是费尽心思做出成绩，让拍卖行大赚一笔，主人却要将她灭口的时候？
    是在大街上，看到有人在太阳底下虐杀同类的时候？
    是深夜出门，绝望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的时候？
    还是孙祁对她说，让她坚持一个月不要死的时候？
    时间太久，琐事太多，她真心记不得了。
    某一天，晚上睡不着，简小七和她闲聊时说过。
    底层小老鼠是没有心的。
    如果有一个按钮，按下去蓝星引爆，它们会毫不犹豫按下去。
    按一百次！
    以前，辛巧巧会觉得小丫头偏激，直到孙祁说要将她做成‘尸傀’。
    剔除光环，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成长不过两三年。
    没有当场疯掉，已经算是心志坚定。
    江宇的温柔和孙祁的残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格外珍惜。
    欲望是人性，无法剔除。
    残忍不是。
    辛巧巧在脑海中罗列出几张底牌，数年时间在长安城里暗中经营的退路。
    孤儿院里出身的死士，在城市角落里经营着普通店铺。
    那些店铺与商家扯不上任何关系。
    不止这些，还有几支猎杀队，几支外地游商，明面上临时入驻长安。
    队长的出身自然也是孤儿院。
    时间太短，小家伙们大多都还没有成型，孤儿院能用的人太少太少。
    十年，只要给她十年时间。
    辛巧巧有信心，十年内将心腹安插到兵家每一个节点位置。
    无关末世盛世，金钱渗透不到的地方少之又少。
    金钱的介质会变，魔力不会消失。
    小丫头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交出底牌，与信任无关。
    说实话，她对江宇的信任，并不比对孙祁多多少。
    长安城会覆灭，她留下的底牌也不会再派上用场。
    与其浪费掉，不如刷刷好感。
    她顾忌的是另一件事。
    身为追随者，又是新人，对主人一而再再而三隐瞒，罪责可大可小。
    主人但凡稍微正常一点，追随者都免不了一顿折磨。
    贱骨头就得让她长长记性。
    “主人，我在长安城暗中培植了不少小势力，他们表面上与商家没有任何牵扯。”
    “有他们帮忙，物资或许可以全部运出去。”
    猎杀队、游商、店铺同时发力，弄到几十辆卡车不是问题。
    安全问题更不用担心。
    商家支系传承者再弱，就算血祭后，战力也能持平s级觉醒者。
    简小七满血，钟夏欢满血。
    只要运气别太差，被兵家主力战队盯上，说实话兵家也没有经历管闲事。
    江宇根本不用出手。
    至于江宇的战力...
    一个能把曲伏儒家、岱宗阴司掌权者当狗使唤的幕后玩家，孙祁亲自来都得跪着出去。
    没猜错的话，兵家四圣阉割成三圣，也是某人的手笔。
    交出底牌，辛巧巧心中生出几分后悔。
    简小七的警告挥之不去，底层老鼠是没有心的。
    商家覆灭，范厉被废，那些棋子能驱使的不知有没有十之一二。
    消息一旦泄露，兵家封锁，半点物资也别想带出去。
    主人怪罪下来，她会死的极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