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他没反应，送饭的小战士干脆连饭菜和照片全放下。
    转身就走了。
    他躺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进来，强迫让他看照片。
    他忍不住就往桌子上看了一眼。
    就一眼，他噌的一下坐起来。
    由于起的过猛，他眼前漆黑一片。他抓住了床头，才没有从床上栽了下来。
    这帮人好毒啊！
    曾老头好久才缓慢的从床上缓缓的把双腿垂下来。
    他真的是腿脚不好使了，他的一只手还好使。
    他现在靠着一只手吃饭都很难，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照顾他。
    现在没有了。
    他艰难的用一只手吃饭，那些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这些他都能忍。
    可是……
    照相的人应该是离得很远，所以相片上的人显得很小。
    可他能认出来照片上是他家老三啊！
    老三蜷缩在地上，被这几个人围着打。
    他伸手拿起照片，没错，这便是挨打的人，是他的老三。
    他又看了下一张，他儿子满身是血。
    他们居然照的是彩色照片。
    他们真的是下血本了。
    现在能洗彩色照片的地方太少了。普通人不是花不花得起钱的问题，是找不到地方。
    他们为了让自己心疼，居然拍的是彩色照片。
    老曾知道不能上当。
    但是他忍不住。
    这是他唯一剩的儿子了。
    老曾头忍不住流下了浑浊的泪。
    他的手在不停的抖……
    李组长带着周博辰，从隔壁房间的观察孔一直看着老曾。
    李组长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扎疼了这老东西的心。
    他拍了拍周博辰的肩膀。
    还是年轻人的脑袋好使。
    这小子长得一表人才，身上又是顶尖的，脑袋又好使。
    可惜他有对象，要不然非得划了到自己家里来不可。
    周博辰让李组长拍几张曾老三挨打的照片。
    当时李组长就犯难了。
    李组长可从来没有想过曾老三不应该挨揍。
    这个曾老三养出了一个畜生不如的儿子，自己是个贪污犯，又有一个特务的老爹。
    真是打死都应该。
    可曾老三服刑的监狱，离京都挺远的。拍了照片再邮来，可有的等呢。
    周博辰说可以找一个体型身高和曾老三都像的演员，远距离的拍几张照片。
    冯建立，原来曾老头的警卫员。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老头是特务。
    他可不想投敌叛国，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他知道什么就交代什么。
    经过调查，他确实没有背叛国家和组织，但他在曾老身边那么长时间……
    他恐怕是没有前途了。
    让他安安稳稳的退伍回家，就是能给他争取到的最好待遇了。
    让冯建立去选择最像曾老三的体型的演员，他是全力配合的。
    照片拍了好几次。
    这两张是他选出来的。
    他说从照片上根本分辨不出来躺倒在地的人不是曾老三。
    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这老东西坚持不了多久了。
    要么是他知道什么就交待什么。
    要么就是他挺不住把命搭上。
    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国家的粮食。
    李组长默然的走了出去。
    他要让审问的人抓紧点时间。
    因为出现了新的情况，所以他们在押人员要重新再审。
    李组长回到大办公室。
    其他几个部门做主的领导也都在。
    大家都累了，静静的坐在屋里等待着消息，同时也闭目养神。
    只有钟表的声音哒哒哒的响着。
    好想敲击在大家的心里。
    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楚，时间越晚，数据和图纸送出去的可能性越大。
    这是没有办法啊！
    这些领导忙的晚饭都没有吃。
    周博辰悄悄的让厨师煮了几碗面给他们端。
    李组长闻着面香打起了精神。“吃饭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现在把饭吃饱了，今天晚上咱们干通宵！”
    这就是要熬夜审讯了。
    吃饭的目的就是填肚子而已，大家都没有尝出来面条是什么滋味的。
    “报告！”
    李组长：“进来！”
    一个小战士推门进来，“报告各位领导，老曾同志说有问题要交代！”
    在座的四个主事人，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完全来了精神头。
    李组长站起来，他是专调查组的领头人，就应该他来发布命令。“那还等什么？咱们去！”
    周博辰也听见小战士的话了，却没有跟过去。
    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不用他非得亲耳去听，亲手去做。
    他在老曾的事情上，他最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现在能回避的就尽量回避。
    就当给自己休假了。
    周博辰是他领导的爱将，又是这次抓特务的功臣，所以受了优待，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他要躺回去美美的睡一觉。
    他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睡着。
    后勤工作出入自由一些。
    他完全接触案情之后，他就没出去了。
    这几天向南放学的时候没看见他，是不是会失望啊？
    他一回来，奶奶和姥姥他们的天天都要见他一回，这几天突然见不到他，又该担心了。
    都怨这些该死的特务……
    想着想着周博辰就睡着了……
    等周博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他拿上寄东西要准备去洗漱，刚一开门，左小军就蹦了出来。“连长，你醒了！
    我去给你端饭！”
    这小子噌蹭蹭的就跑了。
    周博辰已经说过他很多回了，不要给他打饭。
    但是说了也没用，这小子发现他没去食堂吃饭，肯定会把饭就给他打回来……
    果然，周博辰洗漱完回来的时候，左小军就在他房间里。
    桌子上还摆着包子，米粥，咸菜。
    行了，别的话他也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左小军喜笑颜开的特别高兴。“连长，那个老东西全交待了！”
    周博辰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不该的，说的我肯定不说！”左小军嘻嘻的笑。“我就想来和你说一说，让他高兴高兴！”
    “你不去站岗了？”周博辰问道。
    “我是晚上。
    连长，这是我看快结束了！
    等结束了，你就能看嫂子了！”左小军明显的感觉到连长要去看了嫂子，回来心情就好。
    还给他捎好吃的。
    周博辰：“臭小子，嘴馋了吧！
    好好努力！
    等你哪天当上排长了，我请你吃大餐！”
    左小军现在是班长。
    他能有机会做专案调查组的保卫工作，就说明他平时表现良好。
    这次任务结束了，他很可能就会有提升。
    左小军心里也明白，他忍不住呵呵的乐……
    周博辰本来想躲清闲，结果被李队长教训了。
    “你不是做后勤工作的吗？现在这么忙，后勤保障呢？”
    这个时候就是在京都也没有什么青菜可以吃。
    但周博辰去找向南了，经常就能弄到点新鲜东西。
    闫叔那里，那里为了给顾客供应丰富的菜品。
    食材也是很丰富的。
    周博辰也从那里弄点东西。
    那里都是邓宏宇和胡聪从别的渠道弄来的东西。
    东西好着呢。
    所以他们的伙食一直不错。
    周博辰这几天把后勤的事撂下了。
    其实也不会耽误他们吃饭，但是伙食标准下降了。
    不说别的，肉少了。
    给他们供应的那点肉都不够塞牙缝的。
    李组长真是心情好了，现在居然想要吃的。
    昨天还给他吃龙肝凤胆，他都尝不出滋味呢！
    “行啊！组长，我下午出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好东西！”周博辰有领导的命令，他就大大方方的出去了……
    管后勤供应反而是属于轻松的工作。
    工作组的同志们，抓人、审问、审讯……忙得焦头烂额的。
    周博辰没想打听什么，但是内部的消息也直往他耳朵里钻。
    老曾头这回交代出来了很多事。
    直接和他接头的是杜景春。
    可是经过几次接触后，这个狡猾的老头就发现了杜景春肯定不是他们的最大领导。
    曾老头那个时候身体还是好的，他顺藤摸瓜就找到了他们的头儿。
    原来真正的特务头子是园林工人申白松的妻子谢宝兰 。
    申白松是傻了吧唧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妻子利用他送花的机会，给多位特务组织人员发布命令。
    然而，周博辰下午没能出去采购物资。
    因为出现了意外状况，抓捕谢宝兰没能成功。
    这个特务手中有枪，还有充足的子弹，新手极好，枪法极准。
    谢宝兰枪杀了三名抓捕她的同志，伤了两人后，逃脱了。
    说实话，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真要把人气死了。
    周博辰被李组长命令，立刻带着人进行抓捕。
    同时还调用了警犬……
    ……
    很多天，李向南都没有等到周博辰回来了。
    李向南也就没有回四合院了。
    今天下午没课，李向南要去给高为民和高为娟两个孩子邮东西。
    这两个孩子是受赵锦霞资助的人。
    李向南怕这两个孩子守不住钱， 她把赵锦霞留下的钱，一个学期邮一回的。
    天冷了，李向南想给孩子买几件衣服邮过去。
    其中再夹几件旧衣，顺便放进去10块钱，二斤肉票。
    李向南要出去，魏海燕闲的难受，要跟她一起出去。
    李向南没打算溜达，就和她说要买几件10来岁孩子穿的衣服，给两个孤儿邮过去。
    魏海燕听说是两个孤儿，她也要跟着去。
    她家里还有个妹妹，负担并不轻。她没有多余的钱，但是买几个本子还是可以的。
    寝室里的人都在听着她们说话。
    夏明丽拿出了一块钱。
    卢芳芳家里条件好，她拿出来了两块钱。“微薄之力虽小，但爱心无限！”
    钟淑琴默默没有说话就默默的给添了一块钱……
    李向南和魏海燕两个人在百货商店里逛了好半天。
    一套儿童的衣服要好七八块钱。
    魏海燕不让李向南买，她说还是买布吧。
    现在买布，比较好的布，比如说毛涤，那肯定是要补票的。
    要是普通的布，有的时候就不要补票了。
    她说拿回宿舍里，她会做，钟淑琴也会做衣服。
    夏明丽也会做针线的。
    大家都动手很快就做好了。
    买一套衣服的钱，要是买成布的话，够两个孩子穿。
    李向南真不在乎这几块钱。
    她知道魏海燕的意思。
    一个是省钱。
    再一个是大家都愿意帮忙。
    都是曾经淋过雨的人，愿意给别人撑起一把伞。
    那还说什么了，就挑布吧。
    现在商店里的布的颜色也多了。
    魏海燕挑了蓝花旗。
    这种不耐脏，也挺耐穿的。而且和花布比，它还便宜。
    腹有诗书气自华。
    李向南和魏海燕一看就是有知识的女性。
    售货员不敢小瞧她们，说话也挺委婉的。“你们两个姑娘这么漂亮，我们现在来了新样式的花布，是沪城来的呢！
    肯定比蓝花旗好看！”
    “这布买了不是我们做衣服的。
    有两个孩子无父无母的，挺让人心疼的。
    我们就想买布给孩子做身衣服。
    我们是学生，也没有多少钱，就想买这种又结实又耐穿的，还……便宜的！”魏海燕最后一几字说的比较迟疑，突出了这句话的重点。
    售货员一愣，“哦！
    原来是这样啊……那，那你等一等！”
    售货员转身着急忙慌的走出柜台，也没说她去干什么了。
    李向南和魏海燕相互对视了一眼。
    魏海燕低声说道，“不会是有便宜的布吧？”
    魏海燕露出了狡黠的笑。
    李向南笑了。
    世上心最善良的人是很多的。
    没多一会儿，售货员抱着一摞布过来
    她拿起上面的第一块布。“这块布有瑕疵，但都是在边上。”她压低的声音，“会裁剪的人是能避开的。”
    “这三块，都是剩下的布头，这块是2尺8，这块是三尺。
    这一块2尺6。
    要是小孩子个子不高！的话，做衣服就能够了！
    这些布一尺能便宜两毛钱！
    你们看看这几块布你们要吗？”
    要当然要啊！
    这布很便宜了。
    魏海燕把售货员好一顿夸。
    最后售货员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李向南和魏海燕付了钱之后，把这几块布拿走了。
    李向南背了一个斜挎包。几块布料全塞里面了，一拎还有些沉甸甸的。
    魏海燕手脚麻利就要把包抢过去。
    “走你的路吧，不用管我！”李向南拿这点东西跟没感觉似的。
    但魏海燕自从说了她以后，想在京都跟着李向南，她就把自己放在了从属的地位。
    所以她说什么也不让李向南背包，硬是把包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