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一楼，柳栖梧先在桌角点了支蜡烛，又从厅后的房间里拿出香烛火机给柳母，又搬出几张椅子来，原来她不是没有椅桌，只是平时不用，所以放在房间里面罢了。
    “你把你爸葬在哪里了？”柳母看着黑白照片，脸色有一些难过和伤感，却不太明显。
    “局势不定，骨灰盅就放在照片后面。”柳栖梧说完，上前双手把挂在墙上的相框脱出钉子，斜斜靠墙竖在供桌上，露出一只金黄色的骨灰盅。原来她把这面墙掏空了一小部分来放骨灰盅。
    虽然方指燕觉得柳栖梧这样有些多此一举，不过别人为人子女，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是他能评价的。
    柳母给柳木持的牌位上了香烛之后，站在那儿喃喃低语，不时跳动的烛火发出柔和的桔黄色光芒，为这空冷萧索的大厅带来一丝暖意。
    “坐吧，都站着干什么？方会长，你坐，咱们坐下说话。”柳母行了礼，让众人都坐好了，说道，“其实，你爸爸会落得这个下场，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妈，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柳栖梧摇摇头道。
    “唉……以前做生意也就罢了，来到湘谷之后，你爸说什么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老是使些手段争权夺利，能有什么好下场？”柳母神色悠然，像是在回忆往事，道，“我都不知道劝过他多少次了，他就是不听。”
    “妈，这有什么错，那白相义还不是一样？”柳栖梧有些为父亲叫屈，反驳道。
    “那不一样，人若要权，使唤的别人，你想要别人听你的，就得对别人付出，否则别人为什么听你的？”柳母摇头道，“你爸爸和白相义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这里了。白相义使权谋也罢，可人家是实实切切的帮湘谷里的人做了很多事的。湘谷基地能建立到现在，都是人家白相义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从找寻物料，召集人手，施工建设，到外出猎杀，内安难民，诸如此类哪样没有出力？可是你爸呢？就会谈关系，拉拢人，去花城调物资回来还要自己吞一笔，帮着建个内城又给自己搞多一套房子，这些东西别人不说，也是看在眼里的，实事没干多少，就会贪私利，谁个会真心听他的使唤？”
    柳栖梧听了，呐呐的道：“那是因为爸爸他没有那个实力……”
    “没有那个实力就别做那些事，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做事，少弄些阴谋诡计，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柳母一拍大腿，道，“就拿你会长说，才到湘谷多久？建公会，招成员，又给武器，又给吃食，又教人修炼，还能带着大伙儿拼杀，你爸呢？干出什么来了？还想争权？他就是被权力糊住了眼，迷昏了头。”
    柳栖梧小声道：“会长不也遭人暗算了？”
    说完，柳栖梧又偷偷瞄了方指燕一眼，生怕这话惹毛了会长大人。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方指燕登时就尴尬了，讪笑不语。
    “方会长就算是遭小人暗算，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柳母抱歉的对着方指燕笑了笑，又瞪着女儿道，“虽然我消息不灵通，不过想必现在湘谷里还有大把人在等着方会长回来吧？”
    这话柳栖梧反驳不了，狩猎者公会虽然现在看着四分五裂了，但自己的火凤大队就在等着方指燕回来的，而且照方指燕的态度来看，姜紫幽和纪池好像也跟伏杀无关，没准正在等着他呢。
    见女儿咬着嘴唇不答话，柳母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接着道：“可是你看看，你爸爸死了到现在，湘谷里好几万人，除了你我，还有谁为你爸说过一句话，做过一丁点事？栖梧啊，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你可要记紧啊！”
    “哦，我知道了。”柳栖梧上前拉着母亲的手撒娇，“妈，别说这些了，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和会长之前被埋伏的消息？”
    “不错，阿姨，这件事只怕和柳先生遇害也有关系，要是有什么线索，还请告知一下，我好追查。”刚才柳母教女儿他不好插嘴，现在事关自己，就得问一问了。
    “你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不掺和，没有什么消息。”柳母见两人都露出失望之色，又道，“不过你爸倒是有个保险柜，交由我保管的，要是有什么还可能有点用的话，应该在那里。”
    “在哪里？”方指燕和柳栖梧两眼发光，急忙问道。
    “在内城里。”柳母道，“现在应该还在，我们去拿还来得及。”
    “阿姨你刚才不说，之前先拿了保险柜再回来就省事了。”方指燕摸摸鼻子道。
    “不好意思啊，方会长，刚才我是急着想见栖梧，忘了这荏，你看这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太好。”柳母对方指燕抱嫌的说道。
    眼看刚才这柳母话说得头头是道，原来也是个有城府的人啊，不过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再挑破就没意思了，方指燕只好道：“要不阿姨你现在把地方标出来，给我画个简图，我现在回去找？”
    “门只有我能开，除非方会长能把整栋房子搬回来，不然我还是得得再跑一趟。”柳母道。
    有空间戒指在，搬栋房子回来也未必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房子是起了地基的，想要搬房子又不被人发现那就不可能做得到了，方指燕只好摇头。
    “那就快去快回。”柳栖梧道，她也很想搞清楚自己父亲是怎么死的，哪怕他为人不怎么样，死得冤不冤还得看具体情况。
    “只是我有些担心阿姨你的安全。”方指燕有些犹豫了，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今晚的事情太过顺利了，顺利到感觉不是很真实。”
    有人说，如果你感觉好事不太真实，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它真的不是真的。
    “你这是什么话？你想我妈还困在那儿受苦啊？”这话柳栖梧听了就不开心了。
    “我也觉得太顺利了，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见步行步了。”柳母道，“要是真有什么不测，也就该是我命当如此吧。”
    “妈，不许你乱说话，你最少还能活个三、五百年呢。”柳栖梧抱着母亲说道。
    “妈要是还活个三、五百年岂不变成个老妖怪了？徒惹人嫌，那有什么好？”柳母抚着女儿的秀发，笑道。
    ……
    方指燕和柳母又从来路返回内城，一回生，两回熟，柳母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就显得熟练多了，翻墙、上树、疾驰，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再次回到内城外，不过这二十米高的城墙柳母还是过不去，得让方指燕背过去。
    内城里的灯光已经寥落了不少，两人进了内城，方指燕在柳母的带路下躲躲闪闪的在街巷里窜走。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一栋小别墅门前，柳母四顾无人，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柳栖梧说柳家住宅已经被毁了，那么这栋楼想必是柳母说的柳木持给自己多准备的一套楼房了。
    两人进了别墅里，关了大门，柳母带着方指燕进了一楼的一间房间里，在一面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揭下一面厨砖，墙上露出一张电子屏幕来。
    柳母把右手按在屏幕上，灰暗的电子屏幕亮起一道道波纹，扫描柳母的掌纹，然后一阵咔咔的小声连响，墙壁内陷，露出内里底下的一个黑乎乎的地道入口。
    方指燕看得一愣一愣的，搞地下室，自己还是搞得太简单了啊。
    不比方指燕，在别墅表面，柳母还能靠着透窗进来的内城灯光隐约看清物品，要是下了这地下室她就两眼一抹黑了，不过两人早有准备，方指燕打着了探险必备小电筒。
    下了八、九级阶梯，拐了个弯，再下八、九级阶梯，到了一间没门的地下室，电筒扫过，只见这间地下室四四方方的，边长都是五、六米左右，内里布置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套椅桌，一只文件柜。
    走近办公桌看看，上面有键盘屏幕鼠标和一些纸笔，下面有台电脑主机，文件柜里塞着不少文件夹。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要是别人或许会花时间在这些电脑和文件柜上找东西，但柳母却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直接走到办公桌侧边的空墙上，把一个开关面板往旁边一拨，露出底部的一个按键盘来。
    柳母手指在按键盘上按了一串数字，咔嚓的响了一声，墙上多了一道小缝，她伸手拉开一道小铁门，又看到一面灰暗的小屏幕。
    柳母把左手按在屏幕上，经过电子扫描之后，终于拉开这最后一道沉重的小铁门，露出里面收藏的东西来。
    方指燕在一边看得不停的摸鼻子，差点把鼻子都磨平了两寸，要是不带着柳母来的话，怕最少也得带着她两只手掌才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开得了这保险柜啊。
    保险柜里的东西被搬到了办公桌上，东西不多，装了子弹一把的手枪，装了上千颗一阶晶核的小包，一个装有几支试剂的小盒子，一叠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