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利，芝伽戈。
    当杨健在塔寨村外，将林耀东带走审问之时。
    在波音总部先参观后会谈的徐雷等人，采购谈判进入尾声。
    去年才火线上任，担任波音航空ceo的希通斯弗，自然是难掩喜悦之情。
    呼！
    长吁一口气，希通斯弗笑容满面的，端起咖啡杯隔桌敬了一下徐雷。
    在他看来，徐雷简直就像是他救命恩人，来得太及时了。
    去年，他的前任费尼特，干了一件蠢事，让波音陷入了巨大的负面舆论之中。
    为了拿下米利空军，价值近三百亿米元的加油机采购合同，费尼特亲自出面收买采购人员。
    谁曾想，阴沟里翻船了。
    以前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事，都非常顺利，权钱交易很顺畅。
    结果这一回，竟然不小心被人给偷拍下来，并让媒体曝光了。
    近三百亿米元的采购合同！
    采购的，还是非常重要的军用大型加油机！
    什么时候国防采购，竟然成了私人攫取利益的渠道？
    这一曝光，自然引发了无数民众抨击谩骂。
    费尼特还能怎么办？
    虽然他对波音有功，是在他主导下，波音成功收购了多年的竞争老对手麦道。
    可就算他为波音，完成了米利乃至全球，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航空并购，让波音成为世界第一航空制造商。
    搞出了这么大的糗事，引发了无数热议，他还能怎么办？
    费尼特当然只能引咎辞职。
    在这危急时刻，希通斯弗火线上任，担任波音航空新一任ceo。
    而他原本是麦道的高管之一。
    在波音并购麦道之后，费尼特没有辞退一个麦道的高管，全部安排进了波音。
    并在这些前麦道的高管们支持下，费尼特做出大刀阔斧的改革，将一切向利润看齐。
    最显着的变化，便是管理层中，工程师出身的大幅减少，而学金融会计专业的越来越多。
    经营理念，也不再是造全世界最好的飞机，变成了要为股东创造最大利润。
    为了不让新老员工们之间矛盾尖锐，费尼特干脆将总部，从呆了八十多年底蕴深厚的希亚图，搬到了近两千公里外的芝伽戈。
    尽管这么做，导致技术部门和管理团队相互脱节、沟通不畅，可费尼特依然我行我素，坚持他的理念，直到丑闻爆发，引咎辞职。
    希通斯弗曾是麦道的高管，又是在费尼特的推荐下，火线担任ceo的。
    他上位之后，当然还要继续贯彻费尼特的经营理念，继续讨好股东们。
    那么……
    什么样的事，既能让波音走出丑闻影响，又能让股东们满意呢？
    答案自然很简单。
    搞一个超级大单！
    只要有了骄人的业绩，谁还在乎你的丑闻？
    十年前，在麦道担任ceo的希通斯弗，自然是很有经验。
    他当初刚上位，就叫停了一系列的研发计划。
    烧钱搞什么研究？
    把钱拿来增加股东分红、斥巨资回购股票，不香吗？
    虽然这些举动，导致麦道经营状况每况愈下，最终被波音并购。
    可希通斯弗的一顿操作，是让股东们非常爽的。
    去年临危受命，担任波音ceo后，他自然是准备要故伎重演。
    不过要树立他这个新任ceo的威信，要打消负面舆论、讨得股东们欢心，关键还是得要有超级大单。
    可放眼全世界，谁能带来超级大单？
    飞机可是动辄数千万米元的高端工业产品，不是谁都能一口气买它几十上百架的。
    而就在这时候……
    他得知受布朗仕总统邀请，龙国高层准备来访问米利。
    为了进一步增强双方的经贸合作，布朗仕还特意邀请了徐雷一同前来。
    这个消息，对希通斯弗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讯。
    所以当龙国高层专机，飞抵玛盛顿，他亲自带领不少高层前去机场迎接。
    之后两国之间的高层会晤，他也使出浑身解数，托了很多人给徐雷带话示好。
    当龙国高层决定来波音总部参观考察，并洽谈合作……
    年过半百的希通斯弗，竟然兴奋得一整宿没睡着。
    亲自布置会场，以超高的规格，安排参观考察和闭门会谈。
    在会谈中，为了争取让龙国人大批量购买飞机，他也是做出了不少的让步。
    不仅在价格上，给予了相当大幅度的优惠，他还承诺将一些机体部件、零部件等，外包给龙国的企业生产。
    在他如此大幅让利示好之下，龙国人终于同意订购三百多架飞机，总金额将近四百亿米元。
    虽说现在意向协议，还没有正式签署……
    但希通斯弗脸上，已经绽放出开心灿烂的笑容。
    三百多架，近四百亿米元啊！
    这不是超级订单，又是什么呢？
    希通斯弗都不难想象。
    这件事一旦透露出去，必然会迅速引发轰动。
    昔日空军加油机的采购丑闻，必将彻底烟消云散。
    大量的证券机构、散户股民，都会为揽获超级订单的波音疯狂。
    一想到股票暴涨，股东们欢呼雀跃……
    希通斯弗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而看到他如此这般开心，徐雷自然也微笑回应。
    如此双赢的合作，如何不开心呢？
    波音拿到了他们急需要的超级订单，有了重大利好可以提振员工和股民们的信心，拉动股价上涨。
    而龙国不仅买到了民航市场急剧扩大所需要的飞机，还将承担分包业务，融入波音的航空供应链。
    所以这件事对双方来说，已经是双赢。
    如果考虑到长远影响……
    这一笔超级订单，不止是帮了波音，也会帮布朗仕总统。
    他要想赢得大选，赢得无数选民的支持。
    显然不仅仅只是要让众多跨国企业和资本巨头支持他，继续践行自由贸易主义。
    关键还在于，要促进就业、压低通胀、提振信心。
    要让更多的米利人相信，他们米利依然繁荣强大、国力鼎盛。
    不至于因为连打了两场局部战争，被伊色列拖累了一下，就要衰退了。
    波音揽获的近四百亿的订单，虽然不可能惠及到每一个米利人。
    但这种重大利好消息，会犹如强心针似的，极大鼓舞人心。
    让布朗仕总统赢得大选继续连任……
    让他继续推行自由贸易主义，让米利的产业持续转移……
    这对龙国来说，不也是一种重大利好吗？
    更何况……
    对徐雷个人来说。
    消息一旦公布，波音股票必然暴涨。
    去年他们深陷丑闻，股价暴跌之后抄底持有的股票，不就可以卖掉了吗？
    这一低买高卖，轻松赚了上亿米元，自己怎么能不高兴呢？
    因此。
    看到希通斯弗笑，徐雷也笑。
    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没哈哈大笑，已经很克制了。
    当会谈纪要整理出来双方签字，约定明天正式签署意向协议。
    希通斯弗自然再也忍不住了。
    刚放下笔，就伸手和徐雷紧紧握住。
    除了兴奋不已的笑容，眼神中还有感激。
    这一笔超级订单，对他和波音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太及时了。
    “感谢，万分感谢！”
    “我们一定会恪守质量标准，严格履行协议，如期交付让你们满意的飞机！”
    希通斯弗很是激动，老白脸都涨红了。
    徐雷没有回答，而是略略点头。
    心里不禁暗想。
    你们现在造的飞机，还算靠谱能买。
    等你丫大刀阔斧的开始一系列改革，只保留设计和组装，将能外包的几乎都外包出去，那飞机质量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
    为了将来龙国国产大飞机能趁势崛起，很有必要借助你希通斯弗，狠狠的作死，把波音往阴沟里带。
    要不然，拥有数十年底蕴的波音，还那么容易衰亡？
    当然。
    在这人多眼杂的会议室内，徐雷当然不会急于给他出馊主意。
    即便来到了酒店餐厅，晚餐开始后，徐雷也没有急于开口。
    等大家觥筹交错，吃吃喝喝，把酒言欢，气氛差不多了。
    希通斯弗已经有些微醺，两人碰了一杯酒后，徐雷才开口问道：
    “我听说你打算把生产机身的工厂出售，可是却遭到了一些人反对？”
    希通斯弗点了点头。
    “是啊！一群鼠目寸光，墨守成规的老家伙！”
    “这都什么时代了？二十一世纪，他们居然还在玩几十年前的那一套！
    “像机身这种金属结构件，生产了那多年，技术早就很成熟了，咱们波音何必自己维持工厂？”
    “这种重资产、投入大、回报率低的落后产能，早就应该淘汰掉了，外包给供应商才能实现降本增效！”
    希通斯弗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非常用力。
    很显然，出售机身工厂这件事，他虽然遭到了反对声音，但已经下定了决心。
    徐雷当然是要竖起大拇指。
    “你说得没错！”
    “现在是什么时代？”
    “不仅是信息化时代，更是全球供应链时代！”
    “你看我飞宇电子科技，我所需要的芯片，早就不自己生产了，直接外包给龙积电生产。”
    “他们专门做芯片代加工，技术专业、管理过硬，不仅产能很大，而且供货期还很短，成本也很低。”
    为了把希通斯弗往坑里带，徐雷当然是要玩一些话术。
    飞宇电子科技是芯片生产，外包给了龙积电没错。
    可徐雷却没说，他早就入股控制了龙积电，并且严格做好质量监管。
    再加上龙积电本身就专做芯片代加工，张忠茂更是这方面的天才。
    让飞宇电子科技专注研发，而龙积电专注生产。
    这是典型的分工协作、优势互补，自然是没问题的。
    可希通斯弗却是要将机身工厂，直接出售卖掉。
    别人买到手后，为了追求利润，还会不偷工减料、认真负责的加工生产吗？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飞机机身寿命严重缩水，不能稳定飞行二十年，而是有可能金属疲劳断裂，飞着飞着突然空中解体。
    希通斯弗又不是穿越者，他显然看不到这么长远。
    他只知道，砍掉那些不该有的生产部门，尽可能的将业务外包出去，有利于降本增效。
    徐雷用飞宇电子科技，把芯片业务外包给龙积电做例，自然给了他十足的信心。
    喝了一大口红酒后，希通斯弗放下酒杯，一脸严肃的说道：
    “什么都想自己搞，什么都要自己造，结果是什么？”
    “樱花五大电子企业，为什么会被你们龙国人搞垮？”
    “那不就是因为，他们样样都想自己做，把自己搞得机构庞大、业务繁杂、人员众多、效率低下、成本极高。”
    “就像那什么樱花电器，不仅要自己研制芯片，连电视机的塑料外壳，他们都要养个塑料厂专门生产，这又是何必呢？”
    “塑料外壳这种无关紧要的零部件，外包给其他厂家不好吗？又不是多么先进复杂的东西，做好质量验收，还能出问题？”
    希通斯弗仿佛是遇到了知音，在徐雷面前抱怨吐槽。
    “对啊！”
    徐雷顺着希通斯弗心意，接着说道：
    “进入二十一世纪，人类的消费习惯在变快，这就要求企业的生产经营，也必须加快。”
    “就像前两年，还特别流行的mp3音乐播放器，很多人买来听歌，一时间火爆全球，可如今呢？”
    “如今很多人却连不仅能听歌，还能看照片、看视频、看电子书的mp4多功能播放器都不太喜欢了。”
    “如果一个企业，不能迅速紧跟时代潮流，以最快的速度研制出产品，利用供应链生产上市，那它必然会被淘汰。”
    这一番话，徐雷自然又是用意颇深。
    看似讲述的是实情，mp3是已经过了巅峰，mp4都不太受待见。
    可这只是宏观层面，并且只是在消费能力强的西方发达国家。
    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虽然很快，但还没快到才三四年就彻底不流行的程度。
    况且，航空工业和电子产品，是一样的吗？
    电子产品一两年就必须要更新换代，性能更先进、功能更强大。
    但一款飞机，光是从研发设计到定型量产，就得好几年。
    一款成熟的机型，更是生产一二十年，都不一定会更新换代。
    所以……
    徐雷这一番话，是在给希通斯弗挖大坑。
    原本就有想法，要及时研发新机型和空客竞争的希通斯弗。
    这一下，自然不会察觉到有大坑，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我听说空客的a380，研发进度非常快，明年很有可能就要首飞了。”
    “这可是一架装备了四台发动机，可以轻松运载数百人飞行上万公里的超大型喷气式客机。”
    “如果他们取得了极大成功，那么我们波音进展缓慢的7e7梦幻飞机项目，岂不是要血本无归？”
    徐雷趁热打铁的说道：“所以我认为你们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使用大量的复合材料减轻重量是没错，运用大量的先进技术，提高智能化程度也没问题。”
    “可是复合材料、锂电池之类的，你们用得着自己研发吗？交给专业的厂家负责研发，明显更专业更省钱啊！”
    “对对对！”
    希通斯弗手指接连敲击桌面。
    “我记得你们龙国有句俗话，叫术业有专攻！”
    “我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经费，去研究那些不该我们自己研发的东西。”
    “这不仅大大拖慢了研发进度，而且还增加了很高的研发成本，太不值当了。”
    “我们就应该用订单为条件，让零部件供应商自行研发，他们要供应的零部件。”
    “我相信这种将研发和生产都外包的模式，一定能极大减少研发总成本，缩短研发总周期！”
    徐雷竖起大拇指。
    “没错，就像我们龙国很多电子科技产品，就是很多单位企业一起科研攻关。”
    “比如我当初研制飞宇3g手机，我不可能还要自己研发液晶显示屏、信号接收器之类的。”
    咚的一声！
    希通斯弗很激动的，重重捶了一下桌面。
    “我早就说，咱们波音的生产经营理念必须要改变了！”
    “要是早像你说的这么干，新飞机恐怕早就已经成功首飞！”
    徐雷端起酒杯，和希通斯弗轻轻一碰。
    “你现在做出改变，也为时不晚啊！”
    希通斯弗喝了一大口红酒。
    “徐少，我发现咱俩聊天特别愉快，我跟你特别投缘。”
    “用你们龙国的成语来形容，是不是就叫相见恨晚？”
    “没错！”
    徐雷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懂咱们龙国文化。”
    希通斯弗笑呵呵的放下酒杯。
    “既然咱们这么志趣相投，又是重要的合作伙伴。”
    “你能不能再帮我出出主意，让我在波音做出更大的成绩！”
    徐雷强忍冷笑。
    让哥给你出主意？
    你是嫌命长，迫不及待的想要加速灭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