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刀疤脸一声大吼。
小弟吓得赶忙急刹。
越野车停下来后,刀疤脸立马开门下车。
站在路边张望四周。
黑夜茫茫,山峦连绵。
要想找到庞佳军母子俩,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不过既然知道他们要前往省城,开的又是一辆破面包车。
而且还刚离开不久……
那么及时让警方出动,在周边设卡拦截,肯定能堵住庞佳军母子俩。
想到这儿,刀疤脸立马拿出手机打给叶建雄。
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喝多了酒,又操劳过度的叶建雄。
正处于很放松,很想睡觉的贤者状态。
接到‘刀子’的电话,他还以为是庞佳军被抓住了。
“喂刀子,人抓住了么?”
刀疤脸急忙道:“雄哥,我还没到矿上,就在一个加油站遇到他了。”
“这王八蛋竟然花了两千块,雇了一辆破面包车,连夜要赶往省城。”
“我估计他是要去告状,等我向司机打听清楚,再想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跑不见了。”
“什么???”
叶建雄的声音猛然拔高。
“他要去省城告状?”
刀疤脸忙道:“我也猜的,不过他连夜花两千雇人送他和他妈去省城,这么着急忙慌,肯定不是去干好事儿啊!”
叶建雄重重哼了一声。
“连夜包车去省城,还把他妈也带上,这显然是怕被打击报复啊!”
“不过你既然在加油站遇到了他,怎么没当场把他给老子抓住呢?”
刀疤脸叫苦道:“我不认识他啊,只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面熟,我是去厕所撒尿,听到司机打电话,才跟他一番打听,确定那家伙就是庞佳军!”
“不过那王八蛋显然也认出我了,所以等我从厕所出去,他就已经带着他老娘,开司机的面包车跑了,我往省城追了十几公里也没见到人。”
“我敢肯定,他肯定是找地方躲起来了,一辆破面包车肯定跑不远,现在让警方出动,连夜在周边设卡拦截,他带着他妈绝对逃不掉!”
叶建雄没有立马表态。
虽然刀疤脸的建议非常不错。
通往省城最近的路,就那么一条。
如果庞佳军不开车,就只能带着他老母亲走乡间小路,跋山涉水绕行。
不仅会特别辛苦,而且还很危险,耗费的时间也难以估算。
只是……
就为了抓一个带头抗议不成,就要去省城告状的矿工。
至于发动关系,让警方出手相助吗?
人脉关系,叶建雄当然是有的。
可是这大半夜的,让别人出动设卡拦截。
拦的还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没有功劳可领,不得给一笔不菲的辛苦费吗?
否则凭什么兴师动众的,紧急出动大批警员,连夜设卡拦截?
一算成本账。
叶建雄顿时觉得太亏了。
让他派个手下,连夜去庞佳军家,狠狠收拾他一顿,花不了什么钱,他自然觉得无所谓。
但要让他大半夜打电话麻烦别人,花一大笔钱帮忙设卡拦截,他立马觉得太不划算。
这种思想,很多老板都有。
让员工去加班干活,再晚再累都觉得无所谓。
但要托人情,额外花钱找别人干活,就立马抠门了。
“算了,让警方连夜出动设卡拦截,简直就是用大炮打蚊子,咱们没必要花这冤枉钱。”
“他要去省城告状,就让他去吧,以前又不是没人告过,最终还不是屁事没有。”
“更何况,我他妈只是少发了年终奖而已,合同上都没明文规定,他告也没用。”
“等他告了后,发现并没有任何屁用,老子再狠狠收拾他一顿,岂不是更有震慑效果?”
刀疤脸想了想后,哈哈大笑。
“对啊!这样一来,他就会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叶家可不是他告告状,就能告垮的。”
“到时候告状没用,还惨遭暴打,这样一个血淋淋的教训,也更能够震慑矿上那些矿工们!”
叶建雄冷笑不已。
“所以咱不着急,他要告就让他去告。”
“找于辉问问庞佳军有没有手机,要是有就打给他。”
“问他能不能找到路去省城,要是找不到路,你就带他去!”
“特么的!老子这一回就让他好好开开眼,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
……
另一边。
庞佳军还并不知道,叶建雄并不打算堵截抓自己。
反而巴不得他赶紧去省城告状,好尝尝绝望的滋味儿。
此时此刻的他。
心底笃定叶家势力庞大,没有第一时间抓到自己,必然会迅速布下天罗地网。
要想不被抓住,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老母亲,赶紧连夜翻山越岭前往省城。
然而……
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不好。
一路颠簸晕车呕吐,这会儿正昏昏欲睡。
让她老人家,跟着自己摸黑走夜路,去遥远的省城。
这不是要她老命吗?
况且省城那么远,自己也找不到小路啊!
怎么办?
难道就困守在这儿吗?
庞佳军心急如焚。
开始犹豫,要不要给于辉打个电话。
他有文化有头脑,说不定有主意。
不过刚拿出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引起了一旁的老母亲注意。
“佳军,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惹什么事儿了?”
“没,没有。”
“都这时候了,你还打算瞒着我吗?要是没惹事,你用得着连夜带着我跑到这儿来?”
“我……”
庞佳军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妈,我没犯罪,我只是想替矿工兄弟们讨个公道。”
庞佳军一五一十的,将叶建雄克扣年终奖,他要去省城举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但信守承诺的他,并没有说这是于辉的主意,也闭口没谈身上还揣着一份举报信。
听完后,老妇人幽幽叹息了一声。
“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为大家着想,大家为你想过吗?”
“这一路辛苦又危险,要是被叶建雄的人抓住,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庞佳军眼含热泪,默默点头。
“妈,我当然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我实在是不想,我们这些矿工辛辛苦苦的卖命挖煤,在叶家父子俩眼里却连猪狗都不如!”
“我不能让他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觉得我们矿工就是好欺负,哪怕没人念我的好,我也要站出来跟他们斗到底!”
老妇人一声叹息。
自己抚养长大的儿子,她自然十分了解。
庞佳军认定要做的事情,怎么劝都没用。
怔怔出神的看向窗外。
她想起了自己去世的丈夫。
那年突发矿难,丈夫明明有机会逃出来的。
但他却把逃生的机会,留给了其他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
儿子庞佳军,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性格,已经改不掉了。
“但愿你爸在天有灵,能保佑我们平安顺利,不会白白牺牲。”
老妇人幽幽感慨,默默祈祷。
这时候。
庞佳军的手机,突然响起。
刚接通电话,便传来了问候声。
“你好庞佳军,我叫徐忠,我是临江纪监委的,我……”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庞佳军急问道。
徐忠语气亲和的笑道:
“我是通过银行那边,查到了你预留的电话号码。”
“你放心,我不仅没有任何恶意,我反而特别想要保护你。”
“你现在千万不要呆在家里,叶建雄已经派人来收拾你了,你赶紧带上家人出门找地方躲起来。”
徐忠的这番话,让庞佳军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相信,徐忠肯定是要保护自己。
如果是叶建雄的人,要对付自己的。
又岂能不知道,自己早就不在家了?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庞佳军语气平静的问道。
徐忠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
“因为你很有胆量和勇气,敢于撺掇工人们向叶家父子俩抗议。”
“我们纪监委最近正打算调查他们,我们迫切需要有胆量、敢说话的知情人,协助我们调查。”
庞佳军蹙眉问道:“这么巧吗?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徐忠笑道:“你觉得我大半夜,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你电话,就为了给你开个玩笑吗?”
“这样倒也是,不过……你认识何黎明吗?”
庞佳军忽然问道。
离开东凌煤矿之前,于辉可是特意嘱咐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何家和秦家叶家关系不好,所以到省城举报,最好找何黎明。
听到这话,徐忠忍不住笑了。
“你说何组长啊?他就是我的直属领导啊!”
“他现在已经是,纪监委驻省矿山管理局监察组组长。”
“你如果信不过我,我可以让他打电话给你,你们聊,怎么样?”
庞佳军心情顿时无比激动。
“不,不用了,我相信你。”
“我现在人已经不在家里,我雇了一辆车,本想连夜赶往省城,没想到还没上高速,就在加油站遇到了刀疤脸……”
将情况迅速说了一遍后,得知很快就有人来接自己,庞佳军顿时踏实了不少。
不过还没高兴多久,就又来了一个电话。
庞佳军还以为是来接应自己的人,所以开口还说了一声你好。
然而……
“你好?呵呵,庞佳军,你他妈还挺有礼貌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庞佳军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你是那个刀疤脸?”
“是我,你他妈人在哪儿呢?跑得比兔子还快,你不是要去省城举报吗?你他妈能找到路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啊?”
庞佳军立马挂断电话。
……
京海,白金瀚。
和庞佳军通话之时,徐忠全程开着免提。
通话结束,不用他提醒,徐江立马调兵遣将。
将庞佳军的大致位置和电话号码,通知给手下。
徐雷在临江省地图上,找到了庞佳军大致的藏身位置后,忍不住笑道:
“这个庞佳军,不仅胆子够大,而且脑子也挺灵活啊!”
“知道往省城跑,迟早会被抓住,而往回跑则出人意料。”
端起酒杯,徐忠痛饮了一大口。
“是啊!难得可贵的是,他还知道趁天黑,往岔路跑,躲在乡村小路上。”
“如果叶建雄不加派人手,或者发动当地警力设卡拦截,地毯式的搜索,绝对很难找到他!”
徐江皱眉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要真不惜代价,大张旗鼓的找庞佳军,咱们就算把人接到了,也不好带去省城啊!”
何利文插话说道:“这还不简单吗?我马上打电话,让我爸亲自去接他,我就不信,叶建雄敢动我爸!”
徐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为了稳妥起见,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一个小人物,也要全力以赴的认真解决。
否则麻痹大意,就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不管能不能找到庞佳军,我都要回省城了,江哥,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个司机,送我一趟。”
徐忠放下酒杯,准备离去。
“好啊,我送你下去。”徐江当即起身。
“忠叔,那你慢走,咱们随时电话联系。”
徐雷起身目送徐忠离去。
很快,空中餐厅包厢内,便只剩下了徐雷和何利文。
“从早上来车厘子开始算起,你在白金瀚已经快待了一天。”
“有话就直说吧,你这一趟,除了想拉我入伙开银行,到底还想干什么。”
何利文也不想绕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爸想要黄翠翠的录音笔。”
“我跟他说了,录音可以无限复制,但他却还是想要。”
徐雷淡淡一笑。
“他要的不是录音笔,而是我们父子俩的一个态度吧!”
何利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徐雷拿起手机,打给徐江。
“送走忠叔后,把录音笔带上来。”
徐江嗯了一声后,忽然问道:
“安欣来了,你要见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