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着那山魈进到洞里,这洞里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洞壁上还点着火把,把整个山洞变得十分的明亮。
我看到了就在洞里最深处的一张石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石床上铺了干稻草,还垫了一床褥子。
石床上躺着的那人身上也盖了被子,石床的面前还生了一堆篝火。
待走近了我才看到石床上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仿佛已经睡着了。
她的脸上也满是褶皱,那皮犹如枯树皮儿一般。
她的身上我们感觉不到太多的生机,就像是油尽灯枯了似的。
我肯定这是一个人,而不是山魈。
我看向了那家伙:“你想要救她?”
他认真地点头:“是的。”
“你是自然衰老成这样的,人有生老病死,你觉得她还有救吗?”
“不,她并不是衰老,她还不到四十岁!”
听他这么说我瞪大了眼睛,在我看来这个妇人至少已经有七十岁了,说不好八十也是有可能的,但他却说这妇人还不到四十岁。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你什么人?”
山魈叹中口气,神情有些黯然:“二十多年前吧,我被仇家算计,又误入了猎人的陷阱,那一次我差一点就死掉了,是她救了我,真的,如果没有她的话就不会再有现在的我。从那个时候起我便一直暗中守护着她,但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还不清她对我的活命之恩。”
我微微点了点头,他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不对,他并不是人,但这算是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到他这样。
“直到一年前吧,没错,就是一年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年零两个月前,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开始急剧衰老,因为她变成这个样子,她的丈夫竟然就带着孩子离开她了。原本她自己成了这样心里就不好受,丈夫和孩子的离开更像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便问道:“你也没能够查出她变成这样的原因吗?”
他摇摇头:“我也查不出来,但我隐约觉得应该与时间有关系,她的衰老绝对是被时间支配的,我虽然对空间有了一些领悟,那也是利益于那个老头,也就是你的师父,但我却对时间并没有太多的概念,你也知道,越是像我这样活得太久就越是对时间没了概念,就好像时间直接就被我们给忽略了。”
我苦笑,一个人若是活了千年甚至几千上万年的话,那时间对他还真没有太多的意义。
但我也很好奇,一年的时间就让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衰老成为了七、八十岁的样子,这在我而言还真是没有遇见过的。
狗蛋和徐秋妍都没有说话,不过我发现徐秋妍似乎正在想着什么。
我问她:“你能看出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抿了抿嘴,那山魈见她这副样子也有些紧张,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徐秋妍。
“我听但增说过,在某种情况下,空间被无限折叠之后,时间便会作用在一个点上,而此刻的时间消逝会因为空间的聚变而加快流失的速度。但他说这也仅仅是理论上的,就连他也没有真正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想她是不是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才会发生如此的改变。”
对于她说的这个道理其实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
她见我眉头紧皱便解释道:“假如把我们所在的时空用坐标来表述的话,那么时间是一条轴线,空间同样是一条轴线,假设一条是横轴,一条是竖轴,那么它的四个扇区之间的任何一个点都可能对应一个时间与空间,但当空间轴因为外力而发生巨大改变的时候,比如我刚才说的空间的无限折叠,那么对方的时间轴也会因为而发生变化,当然,不是整个时空都发生这样的变化,而是正处于变化中的某个特定的点才生发生这样的变化。打个比方,如果原本对应的空间是一万立方,那么以人为单位,他从a点到b点所用掉的时间是一小时的话,在空间无限折叠的情况下,我们普通理解从a点到b点或许就是一秒钟的时间,甚至更短,但事实则不是这样,因为你还是从a到b,过程是没有变化的,时间你感觉缩短了,但还是真实地花掉了一个小时,你明白吗?”
我有些恍惚:“我是不是能够理解为她其实就只用了一年的时间走过了未来四十年的道路,而她经历的一年和我们经历的一年并不一样,她那一年已经浓缩了几乎后半生的全部生命?”
徐秋妍点点头:“对,或许我刚才的解释也不是十分的到位,但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只是她的外部世界没有变,变的是她自身的内部世界。”
我看着石床上的妇人,却在寻思着我是不是能够救她,如何救她。
“那你有办法吗?”我问徐秋妍。
徐秋妍苦笑:“没有。”
听到我们的一问一答,那山魈有些气馁。
我看向他:“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他苦笑:“我能给你时间,我是怕她坚持不住。之前她每天还能够醒过来七、八次,现在每天只能醒过来一、两次。”
我问他每次她醒来的时间有多久,就是能够与人清醒对话的时间。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差不多十分钟吧,不过如果让她说太多话,又或者情绪过于激动的话,她的衰老还会加剧。”
我眯缝着眼睛:“你有没有问过,在她变成这样之前经历了什么,又或者曾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经历什么特别的事情甚至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山魈回答道:“我当然问过,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倒是提到过一个地方,她说她是从那儿回来之后变成的这样。”
“哪儿?”
“西昆仑。”
我愣住了,她竟然去过西昆仑?
“该不会是那个天界所在的西昆仑吧?”
他苦笑:“我也不知道,她自己根本就说不出所以然,对于那部分的记忆她似乎有很多缺失,她根本就记不起来,实在勉强让她去记的话你可以明显看到她的衰老加剧,那以后我也不敢再问得太细致了。我也曾想过去一趟西昆仑,可是她这样子我也不敢走得太远。”
徐秋妍说道:“那我们替你走一趟吧。”
“可她……”他还是有些担心。
我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如果不去西昆仑我们又怎么能够找到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找不到原因就不能对症下药,她同样会衰老而死。再说了,看她的情况虽然很不好,但如果能够早一点找到办法或许她还有一线希望,不然现在我们也没能力救她,她就唯有等死。”
我说的是实话,这并不是我铁石心肠。
他不说话了,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才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徐秋妍安慰道:“她这样子已经一年零两个月了,我相信一、两个月的时间她应该还是能够捱住的,所以我们会快去快回,尽可能找到救她的办法。”
他只能又再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估计他的内心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他轻声对我们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说走就走,我也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
我们的目的地变了,接下来我们要去的便是西昆仑。
其实并不是我愿意多事,只是我感觉仿佛一切在冥冥中自有安排,冥界我去过了,荒界我也去过了,接下来我要去天界。
无形中仿佛有一只手在牵引着我,按着某种既定的路线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