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迅第二天开车带着潘长生两口子去延长路。
    车上，陈迅才注意到陆敏神清气爽，潘长生两个黑眼圈特别重。
    “长生，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饭店生意不好也没关系的，春节之后就会慢慢好起来，现在经济不景气，没有几家饭店生意好。”陈迅以为潘长生为饭店的事情熬夜，其实潘长生被熬。
    潘长生有苦说不出，只好岔开话题：“自从搬家之后，就没来过延长路这边了，再次回来，还有点怀念。”
    陈迅说：“你要是想回来，我把汇贤雅叙的钥匙给你一把。”
    潘长生当然不会要。
    陆敏手放潘长生大腿，警告他别乱说，说出去太丢人。
    潘长生的黑眼圈，自然是她压榨的结果，男人嘛，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肯挤，总能挤压出水来。
    一个半小时之后，陈迅三人到达魔都之鱼的售楼处。
    现场锣鼓喧天，钟鼓齐鸣，有人拉横幅，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喊，有人跪地磕头：“还我血汗钱。”，直播主兴奋不已，不断挑拨。
    陈迅以为来到横店影视城。
    售楼处的玻璃大门已经被砸烂，楼房沙盘模型也被摧毁，满地都是泡沫碎屑，工作人员在不断引导大家有序闹事：“大家喝点水，要砸楼可以用工具，千万别用肉身，尤其不能用脑袋承重墙。”
    闹事的高手都在声嘶力竭的假装呐喊，试图引起更多目光。参与呐喊的，大部分都是六十岁以上的退休老头老太，他们让自己的表情扭曲成各种痛苦状态，配合上皱纹和花白头发，视觉冲击力足够。
    直播患者不嫌事情大，身体和三观一起扭曲：“快来看，这位大妈额头见红，她羞涩，她买了房子之后，期盼着房价暴涨，结果肚子暴涨，她没有怀孕，肚子不是被胎儿撑大的，是被气大的。”
    “这位大爷买房之后，已经三年多天没吃一粒米，他是北方人，吃的是大鱼大肉和馒头，他三高，遗书已经写好，要与开发商决一死战，以死明志。”
    “旁边那位肥硕的大妈，她儿子在房产销售公司工作，她也买了房，我们来采访一下大妈：大妈，你是如何培养出这么一位助纣为虐的儿子的，你打算羞愧而死，还是等你儿子结婚有了孙子再死？你说句话啊。”
    “快来看，售房小哥好帅，他们帅气的外表掩盖不了丑陋的内心，帅哥，你和大妈睡了几次才睡服大妈买房的？你没和大妈睡？你终于承认了，你都堕落成什么样了，为了销量，你一个帅哥和大爷睡，你下得去嘴？”
    看直播的人非常多，直播主们的礼物不断刷屏，他们在乎流量，不在乎真相，用良心换来沉甸甸的钱。
    陈迅穿过处于半癫狂的购房者人群，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很多老人，拿出半生积蓄去买房，期待着能给子孙留下一点点资产，只是没想到，市场跟预期相反，买了房没多久，遇到房价下跌，想倒手卖出都不行。
    从法律上看，购房交易已经完成，购房者因为房价下跌退房，是不合理的，开发商可以拒绝退房。
    从情感上，陈迅更同情这些购房者，辛苦半生的积蓄可能变成一套不值钱的房子，没几个人能接受。
    陈迅莫名其妙的难过。
    精打细算的老百姓，其实是被算计的对象。
    陈迅三人来到二楼。
    二楼好几间办公室的门也被砸得稀巴烂，连厕所门都破了个大洞，方便路人偷窥。
    “陈总，张总不方便在这里见面，我带您去另外一个地方。”一位接待人员过来，带着陈迅三人来到一辆普通的大巴车，车绕了几圈，来到一栋白色办公大楼。
    陈迅三人跟着接待人员来到9楼会议室。
    三人坐了不到五分钟，会议室哗哗哗的来了九个人。
    张扬也在其中。
    陈迅感觉到潘长生好像在发抖，他低声安慰：“没事，就普通官员。”
    潘长生是虚弱，腿发颤，昨天晚上他加班过度。
    张扬介绍：“各位领导，这位陈先生，对我们魔都之鱼的别墅非常有兴趣，他打算一次性全部购买。陈先生，麻烦您自我介绍一下。”
    陈迅说：“大家好，我叫陈迅，是星宇公司的员工，我旁边这位潘长生潘总，是星宇公司的市场总监，他负责公司投资，另外一位陆敏陆总，是星宇公司的财务总监，公司的所有投资，将由陆总审核。”
    陈迅没说自己是什么职位，大家都以为陈迅是跑腿打杂的。
    潘长生秒懂：陈迅要把他推出去！
    对方的一个女秘书拿出一摞淡白色的盒子，递给陈迅三人每人一个，再给三人每人一支笔和几张纸做记录：“三位，下面的讨论不太方便泄露出去，麻烦三位将身上能拍照或者能录音的设备放进盒子里。”
    陈迅三人把手机放进盒子，女秘书收藏好。
    那盒子能给隔绝信号。
    其他人也纷纷把手机放进各自面前的盒子里。
    张扬开门见山：“有人在误导消费者，说我们小区在降价销售，导致前面已经购房的人，要求退房。”
    “我们法院已经收到上百份起诉了，按法律条款，可以拒绝退房请求，老齐，你怎么说。”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说。
    被称呼为老齐的人，看着一团和气，没说话之前，笑容先出现在脸上：“这么多人要求退房，还砸了售楼处，从法律上讲，他们是违法了，但是呢，我们做事，要合情合理，只合理，不符合我国国情，肯定不行......”
    老齐说了一大堆，从原则，从大方向等等，分析了当前情况，态度模糊而坚决，处理方式模糊，方向坚决：这个事情，不能继续闹下去，必须尽快解决。
    陈迅潘长生陆敏三人，听得莫名其妙，他们第一次听到这种打太极的话。
    所有的文字全都能听懂，组合成一句话之后，意思就完全不明白了。
    三人只好用装傻代替真傻，不发一言。
    两个小时之后，土地管理局的人开口：特事特办，尽快落实，将别墅用地修改为商住两用。
    此刻，陈迅等人才明白，刚刚扯了两个小时的蛋，就是为了快速修改土地用地性质。
    “潘总，我们希望交易尽快完成。”张扬递过来一份协议。
    潘长生说道：“小陈，你看看这个协议。”
    协议就一张纸，是一个购房意向说明，真正的严谨合同肯定不是这个。
    陈迅看了下条款，补充到：“潘总，里面有1条要修改，房屋均价1800万一套，我们希望八折购买，条款上没有加。”
    老齐说道：“小张，如果八折购买，是不是要求对方给现金？”
    陈迅转向陆敏：“全部现金购买，陆总，你有意见吗？”
    陆敏说：“我需要知道具体的交易时间，方便我配置资金。”
    双方进入真正的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