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黄羊在篝火的炙烤下香味扑鼻，但我却不敢也不想品尝，现在我还没弄明白这场梦是怎么一回事，最好还是不要瞎吃。我能听懂蒙古话，却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说，于是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周围其他蒙古人全都面色凝重，心事重重，我这拒绝进食的举动也说得过去，茶不思饭不香用在这帮人身上再合适不过。
    劝我的大汉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兄弟们，部落的勇士，我们需要吃饱，才能有气力与哈萨克人作战。饿着肚子是打不赢战争的，多少吃一点吧。”
    “喀纳乌斯是我们蒙古部落的地盘，是我们图瓦人的家乡，不夺回来怎么能吃得下饭！”一个愤慨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我们绝不会畏战！”
    此番言语让一众蒙古人群情激昂，只有我旁边的男人陷入了沉默当中。与底下的愣头青不同，他应该是明白的，蒙古帝国的辉煌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再提成吉思汗的名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哪怕大汗再世，骏马与弓箭也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了。
    马背上的文明曾经何其辉煌，几乎攻下了整个亚欧大陆，只可惜蒙古人只会打仗，不会发展与治国，属于他们的时代早晚会结束。随着蒙古势微，西域的其他少数民族有了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机会。眼下，即使是成吉思汗铁木真埋骨的圣地，也被哈萨克人夺取放羊牧马了。这对于曾经亲卫的后代蒙古图瓦人来说，莫过于巨大的屈辱。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悲壮的歌声在营地中唱响。“牧人唱，江水长，草原上歌声悠扬。”
    “乌伦古水，碧波浪，美不过我家乡。”
    “牧人唱，情悠长，数不尽苍茫辉煌。”
    “金戈铁马踏西方，点将在我家乡。”
    这首歌应该是很久以前便流传在图瓦部族当中了，从言辞中可以听出这些人当年对于自己是成吉思汗后裔的骄傲与自豪。如果是在之前听到这首歌该是多么得悠扬，可惜现在蒙古汉子的歌声中，只剩下了悲壮。
    当心目中坚信的大蒙古帝国已经不复存在时，这批人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蒙古帝国在东征西讨中犯下了不少罄竹难书的罪行，但这不能磨灭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战绩。“我来，我见，我征服。”即使是当年如日中天的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打下的疆土，也比不上全盛时期的蒙古帝国。
    可惜，上天没能给蒙古部落再续五百年，火药与铅弹是骑射所无法抵御的。不过从受害者角度来看，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蒙古帝国的统治对于其他种族的人来说，残暴而又无情。
    但这是帝国固有的劣根性，在蒙古帝国之后的所谓日不落帝国，虽行事不如蒙古人简单粗暴，可殖民地统治绝非为了帮助当地人发展而设立，而是会竭尽脑汁掠夺黄金珠宝。科技文化的进步，并不一定代表着人性会更加文明，唯一变得更文明的是掠夺的方式。
    “天苍茫，马蹄响，古道淹没人在他乡。”
    “岁月长，人何往？风烟散尽尽荒凉。”
    无论蒙古帝国是非功过，皆已是笑谈，现在这群蒙古族后裔图瓦人，值得同情。不过我的感触并不大，一方面我没有情绪，这帮大汉的死活与我利益关系不大（应该）。
    另一方面我挺熟悉喀纳斯的，现实生活中喀纳斯的原住少数民族就是图瓦人，这说明无论经历多少困厄，喀纳乌斯，蒙古语中的可汗之水，最后还是物归原主，只不过再往后可能需要上缴国家…
    现实中这帮图瓦人已经靠着红火的旅游业发家致富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帮成吉思汗守陵的职责（图瓦人传言成吉思汗被埋葬在喀纳斯湖里，他们是其亲卫的后辈，世代为大汗守陵）。
    “嘶…”营地外围的黑暗中，骏马似乎受到了惊扰，打起了响鼻。但是这帮蒙古人喝了不少酒，又醉心于合唱当中，竟完全没注意到异动。
    我并不是十分熟悉马儿的习性，我只是会骑罢了，虽然我注意到了它们的动静，但我以为是马儿被蒙古人的歌声吵醒了美梦，这是不爽地抱怨，也并没有注意到敌人已经把我们包围。
    “砰…砰…”数声枪响，外围的十几个蒙古人直接被火铳放翻在地。“敌袭！迎战！”坐我旁边的大汉反应很快，大声下令道，同时从背上取下弓箭，张弓欲射。
    不过老倒霉了，他这把弓似乎已经过了质保期，伴随他发力牛筋做的弓弦竟崩断了。生死往往就在一瞬间，被他瞄准的那个哈萨克人抓住机会从背上取下另一把火铳，开枪打中了蒙古大汉的面部。他重重摔倒在地，一直到死都没有惨叫一声。
    “大清的火铳就是好用啊！”哈萨克人狞笑道，“就凭弓箭与弯刀还想夺回喀纳斯？痴人说梦！”“你才是在痴人说梦吧…”我忍不住说道，“大清的火铳？拜托，满清有自己的火铳吗？所谓‘马上取天下’可不是说说而已，你叫它大明火铳还差不多！”
    “小崽子嘴硬啊，我要拿你的尸体去给牧草施肥！”虽然这个哈萨克人听不太懂我的意思，但他听出了我的嘲讽意味，于是恼羞成怒，扔下打空子弹的火铳，抄起弯刀挥砍向我。
    我正欲唤出太平要术从中取用青釭剑来迎敌时，突然想到这场试炼是限制试炼者实力的，我之前就因为这种违规而被惩罚过，因此不敢知法犯法。所以当哈萨克人的刀砍下时，我gg了。
    “嗯…还好是梦，我没死…”我从床上坐起，天已经亮了，不知不觉我竟已经睡到了天亮。“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反手试图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的矿泉水瓶，同时思忖道，“当年死后被扔在悬崖下的蒙古人给我托的梦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至少我感觉这些蒙古亡灵对我没有恶意，至少应该不会想着要取我的性命。“那这场试炼…这个酒店中的鬼…嗯，我的水呢？”我并没能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的矿泉水瓶。
    我回头瞟了一眼，意识到自己不在之前睡觉的房间中。既然已经知道贾登峪酒店有很大可能会闹鬼，我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我的床头柜上，应该有着早已准备好应对各种闹鬼情况的手电筒、蜡烛、打火机以及自己出产的一碗童子尿。
    眼下，这些我精心准备好的物件，却全都不见了踪迹。而且虽然贾登峪酒店中的房间装修布置大多相同，但细微之处还是有不少差别，有心之下，我迅速判断出这绝不是我已经住了一周的房间。
    “有人或者有鬼在我睡梦中把我移了位…”我思索道，“或者说其实是我梦游？这种情形在恐怖片中倒也常见。”惊疑不定之下，我下床，赤脚向走廊上走去。
    房间的门是虚掩的，我在拉开它的同时注意到了房间号，237！这个我之前专门确认过，在贾登峪酒店中绝不存在的房间！
    也是，闪灵电影中恶灵藏身的房间…
    “看样子我是撞鬼了，现在应该是在鬼蜮当中…”我尽量放轻手脚，不发出多余的动静，避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不过如果真被鬼盯上了的话，如此做的意义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