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烟见到基康带着十几个老弱病残的人类过来，赶紧停下手里的工作，迎了上去。
    “欢迎大家过来！”
    她扬起善意的浅笑，面对受过苦难的人，稍微夸张些的表情或举动，都有可能刺激到对方的某个敏感点。
    但她不知道的是，即使她什么也不做，基康店里的流浪人类们，已经对宠爱用品店抱有抗拒的态度。
    他们看到顾星烟手里还拿着手写宣传单，上面的内容落进眼里，成了他们各自的母语——这是高维位面的全新技术？
    再看店面，其实大多数人出生的文明里，并不是这种装修风格，但很明显能够看出，那就是为人类量身设计的——不过是更高级的宠物店营销手段罢了。
    然后，他们看到身穿员工装、正在货架间忙碌的卢思思和海洛伊丝——这家店背后的老板可真是刻薄，不仅把人类召唤过来，还要打白工！
    一个矮人老头不忿道：“奴隶……”
    顾星烟以为自己听错了，去看矮人老头，反被瞪了一眼。
    但她的自我介绍已经开始了：“大家好，我是这家店的店长顾星烟，如你们所见，这是一家专为人类需求开的百货店。”
    流浪者们惊愕一瞬，然后窃窃私语，不敢相信人类居然能在这个世界拥有主权，并跟猫猫原住民一样，开店、工作、生活。
    顾星烟开门见山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到我这里工作，包吃住，还有……”
    话还没说完，那个矮人老头又发出不和谐的声音：“这是不正常的，这家店的背后肯定有坏猫猫在支持。”
    跟他关系好的欧美老头也附和道：“本来当宠物就已经丧失自由和人权了，这家店还要我们这些流浪者干活，这跟奴隶有什么区别？”
    除了痴呆的人类没有带出来，还有年纪小的没听懂，在场很多流浪者都露出恐慌的表情。
    还有情绪激动的，跟基康鸡同鸭讲了一通，告诉它又被坏猫猫骗了。
    “以前就有过心理变态的猫，从咱们店里领了一个人回去，没几天，你把那个人的尸体接了回来。
    “我们看得很清楚，尸体身上全是莫名其妙的淤青和烫伤！
    “那家伙还撒谎，让你退钱！
    “它们就是欺负你店小，故意骗走我们这种流浪者，带回去施虐！善良又可怜的基康啊，你不要再被别人骗了！”
    顾星烟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脑门上全是问号。
    这些人到底经历了多少？她才刚说了几句话而已，就把她想得那么坏，真是油盐不进啊！
    他们说得十分激动，还有小部分人冲地上吐口水：“我死都不会留下来的！”
    在附近溜达的潘叶麟差点被口水喷到，原地蹦了三尺高，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我去！干什么啊这是！怎么会有这么没素质的人！”
    基康家的人类都是其他文明的，他不是店员，所以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他遇到的这么多人类里，也就昨天的小爱，是同文明的老乡，但未必来自同一个时间线。
    顾星烟抬起双手，“请大家冷静一点，你们误会了！我们是诚心提供一份工作，有工资跟正规合同的那种！”
    大家依旧坚持己见，没给她任何好脸色。
    顾星烟再好的脾气都要被消磨光了，心里十分窝火，没想到好心收留流浪者，还会被当事人恶言相向。
    可她对着这群应激的老弱病残，又无从发泄那口闷气。
    她不确定是自己圣母心发作多此一举，还是这些人有着高度的被害妄想症。
    潘叶麟听了顾星烟的话，震惊极了，“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我要是没有黑蒙，我也想在这里长期工作和生活，何况还有工资拿！”
    他看那群流浪者老的老、少的少，还有个翅膀断了一半的伤残人士，正常人都能明白，老板招工分明是在做慈善。
    “干嘛骂得那么凶啊？”
    他虽然听不懂，但从流浪者们恨屋及乌对着自己哔哔叭叭的样子来看，对方嘴里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潘叶麟都生气了，更别说听得懂的卢思思和海洛伊丝了。
    她们一听见吵闹声，就赶了过来，越听脸色越差。
    卢思思气得抄起一根擀面棍，“你们这帮白眼狼！爱干就干，不干就滚！我们老板又没有求着你们！”
    海洛伊丝却一脸若有所思，双手交握在胸前，闭上眼，轻声哼唱了一小段歌谣。
    那歌声空灵悠扬，自带抚慰灵魂的魔力。
    流浪者们渐渐冷静下来，可没过几秒，又捂住脑袋说头痛。
    基康紧张地打断海洛伊丝：“快停止施法！他们都有精神创伤，不能再受魔法的刺激！”
    海洛伊丝立刻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这些痛苦到脸色狰狞的人类。
    人鱼的歌声，治愈就是治愈，攻击就是攻击，怎么会有人听了治愈的歌声，反而更难受了呢？
    那些流浪者喘着粗气，等待疼痛渐渐退散，对宠爱用品店的敌意不减反增。
    “你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太可怕了！那个长着鱼鳍的女人居然能用歌声控制我们！”
    “不行！我们快跑！”
    有几个人带头，流浪者们纷纷往基康的店跑去。
    “这……大家平时不是这样的，给你们添麻烦了。”基康惭愧地跟顾星烟道歉。
    在它的视角里，自家的人类十分排斥宠爱用品店，冲着老板和店员暴怒叫嚷，然后人鱼店员唱了一小段，大家更生气了，纷纷要逃回去。
    大家这次真的太不像话了！
    店里还有两三只猫猫客人，站在远处围观，还咬住自家爱宠的衣服，不让他们凑太近去吃瓜。
    “不要过去，那些人类好像生了疯病，小心受伤哦！”
    “这些人类的主人怎么不好好管着他们？这里是公共场所诶。”
    “纵容人类当街斗殴、乱跑乱撞，严重者，要被没收宠物安乐死的。”
    基康听见大家的议论，不得不摆出主人的架势，朝逃跑的流浪者们喊了一串口令。
    叮！
    所有流浪者的脑子像是宕机了一样，脖子上的项圈居然会自己飞起来，硬是把他们拖回了宠爱用品店！
    顾星烟等人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一幕，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光溜溜的脖子。
    那项圈居然这么霸道！
    那些人双手抠着项圈，脸色迅速变得青紫，比之前的头痛还要痛苦，发出“嗬嗬”的哀鸣。
    等他们回了店里，基康赶紧解除了控制，挨个检查他们的脖子有没有勒伤。
    有几个恢复快的，噌地爬起来，把矛头直指顾星烟，“卑鄙！无耻！我呸！”
    潘叶麟指着那些人怼道：“看你这损色就知道又在骂老板！
    “脑子不好使是吧？老板没惹你们吧？又不是老板召唤的你们！
    “刚才那项圈也不是老板控制的，你们怎么不凶那只矮脚猫，转移矛盾溜溜哒？”
    顾星烟原本已经心灰意冷，正想说算了，可听了潘叶麟的话，她越发觉得，这些流浪者的脑回路十分奇怪。
    任何善意到了他们眼里，都成了别有用心，是要谋害他们。
    就好像……
    冰雪位面里，被魔镜碎片入侵的人一样？
    当然，这里没有魔镜碎片。
    从头到尾，流浪者们身上，除了必要的衣物，就只有那个骇人的宠物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