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基康店里的人类们，哪怕矮脚猫十分呆萌可爱，说话语气也带着善意，顾星烟和两个店员的心情还是沉了下来。
    她们不由自主地代入自己到“宠物”的身份上，觉得脖子像被什么东西箍住，快要喘不过气来。
    之前的豆豆还不太明显，因为他跟棕影的相处，有点像母子关系。
    可基康的宠物店，直白地将人口买卖放在了明面上，令同为人型生物的三人有点难受。
    尤其是，那些人类精神不振，有的似乎还有些痴傻，她们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站起来走动，或是积极地说话。
    像失去灵魂的玩偶一样。
    “呃，你们怎么了？”矮脚猫向后缩了一步，自己似乎并不受欢迎。
    它回头看了眼自家的店面，再看看这边的三个店员，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解释：
    “虽然我们把人类当成宠物来养是事实，但我店里的人类并不是我抓的，而是收养来的流浪者。”
    “流浪者？”
    顾星烟低头看向矮脚猫，懊恼地一拍脑袋，“抱歉抱歉，刚才我们走神了。欢迎您来店里坐坐！”
    不用她说，卢思思就搬来一张高一点的凳子请它坐下，这样客人就不用仰着头看她们了。
    海洛伊丝柔声询问：“我给您准备了一杯青汁羊奶，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基康“哇哦”一声，粉鼻子凑近小碗嗅了嗅，“香香的，还有点绿，我从没见过这种饮品！”
    它舔了一口，立刻瞪圆了眼，埋头舔了好几口，粉嫩的舌头将羊奶溅到了脸上。
    等它喝了大半碗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不好意思地抬头，脸上的猫猫都湿透了。
    它下意识地吐出舌头，眯着一只眼，舔了舔嘴边的毛毛。
    正要用魔法给自己弄干净，顾星烟已经拿来一张手帕，亲自给它擦脸。
    力度轻轻的，这感觉让矮脚猫愣了好久，从来都是猫猫照顾人类，它还是第一次被人类反过来照顾。
    最后，它腼腆地夸赞道：“你们的饮料真好喝，这也是你们的商品吗？”
    “是的，我们店里的货架上就有，人类同样很喜欢这种饮料，同时对身体也有好处。您需要的话，我帮您拿过来？”
    基康笑道：“哎呀，大家都是邻居，不用说敬语啦！那就帮我拿个……这个能养生是吗？那就买一百份吧？我店里人多，估计没多久就喝完了。”
    海洛伊丝主动去了一趟食品区，“一盒35包，三盒差不多。”
    顾星烟阻止了基康要付款的动作，说：“基康先生，你直接拿回去吧，我送你。”
    “那多不好意思。”
    顾星烟说：“本来咱们就打算送些礼物给邻居们，现在忙着开业，就暂时搁置了，只是一些饮品，你别嫌弃才是。”
    基康没想到新店老板这么大方，开心地收下，对宠爱用品店的观感直线上升。
    “那我就不客气了！唉，我本来就是想打个招呼的……这……
    “你们以后，在这个商场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我在这边已经开了十年的店了，没几个店家有我做得久！”
    顾星烟先笑着感谢，正好回到刚才的话题，问基康：“我们人生地不熟，的确有很多不太了解。你之前说的流浪者，是怎么回事呀？”
    基康的尾巴从高脚凳上垂了下来，“这要从人类如何穿越过来说起。”
    “穿越？”
    “是的，我们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唯独没有灵长类。后来，我们猫猫一族掌握了魔法，各种职业随之诞生，其中一个职业就是召唤法师。
    “召唤法师能从异时空里随机召唤各种生物，如果合适，就会签订契约，留在这个世界。
    “我们掌握魔法长达几百年，却直到几十年前，第一个人类才被召唤过来，智商与我们相近，是罕见的智慧生物……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流行饲养人类……”
    顾星烟蹙眉，但没有当着基康的面多说什么。
    一个智慧种族将另一种智慧种族当成宠物圈养，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征服欲的体现。
    以前爱看奴隶殊死搏斗的奴隶主，现代里喜欢戏弄穷人的有钱人，还有家庭中冷暴力配偶或子女的人，都有类似的心理。
    不过，不管是哪种畸形的关系，都会随着时间与观念的变化，被人们意识到不对，并提出抗议。
    基康之后说的话，也体现了这个规律：
    “后来，大部分猫觉得很不猫道，对召唤魔法的咒语做了修改，禁止再召唤智慧生物过来。
    “但还是有很多人贩子，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用禁术召唤来新的人类。”
    他看了眼海洛伊丝，“稀有的种族，会在黑市里高价拍卖，或者留着繁殖，常见的则会混入正常的宠物市场。”
    卢思思低着头，双手揉揉耳朵，悄悄溜去其他地方，给自己找了个擦货架的活。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什么叫正常的宠物市场？
    就算没有新的被召唤者，那原来那些人呢？他们回家了吗？
    豆豆才多大？他是怎么出生的？又是怎么成为棕影的宠物？
    不能细想，再想下去，她可能会想立刻辞职！
    海洛伊丝淡定一些，面带得体的笑容，倚着一面墙壁，单手抱住另一边的手臂，感觉鳞片有点发凉。
    她想到人鱼位面二十年前的那场扫黑除恶行动。
    解救的被拐人鱼数量一经公开，震惊了整片海洋。
    那时候的她才十岁不到，被父母拉去看了一部又一部比恐怖片还可怕的打拐主题电影，吓得她每晚都做噩梦。
    其实，她跟卢思思的想法差不多，自己真的能在这样的世界里长久工作下去吗？
    她看向自家老板，顾星烟还在认真听基康介绍，神情专注又平和，时不时还会应两声。
    海洛伊丝在心里叹气，其实有不少同事私底下聊过，都觉得老板幸运。
    她刚毕业就以老板的身份加入位面商店，而其他人却只能层层筛选后再排队等叫号，就算上了岗，也没有机会接触到总部。
    现在想想，她至少还有机会辞职、调岗，可老板只能永生永世跟集团绑定，去各种位面里开店。
    遇到这种身为极端劣势种族的位面，也得忍着心里的不适，跟客人们继续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