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瞬，随即脸上绽放出笑容。
    “是，老板！”
    这次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出卖老板了。
    越出卖老板，自己的位置就越稳。
    李先然对于蒙尧并没有安排很多，他笑着说了声大考后见，便挂掉了通讯。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了安静。
    蒙尧靠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椅当中，托腮望着窗外高楼林立。
    “突然好想喝一杯啊。”
    他啧啧感慨了一声，起身走到墙边的酒橱当中，从中取出保留的半瓶红酒，给自己斟了半杯。
    蒙尧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陷入其中，恢复那懒散的神态。
    他嗅了嗅浓郁的葡萄酒香，而后笑着举起高脚杯，似在遥遥敬向虚空。
    “感谢你，我命运之海的灯塔——幽音小姐。”
    声音落下。
    他左手压着的桌面忽然散发出一阵白色微光。
    感受到掌心的微热，蒙尧并未急于看去，而是有条不紊的将红酒一饮而尽，而后挪开手掌。
    不知何时，他的左手掌心下出现一块罗盘。
    比小满手中的那块圆盘要小，要粗糙。
    和李先然手中那块信盘面积差不多，但是仔细看去表面纹路却并不相同，稍显的繁奥一些。
    蒙尧眼神里的所有欢笑渐渐消失，似乎是因为酒精的影响，变得有些忧郁。
    “我的剧本是要结束了么？”
    一句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他伸出左手食指，轻轻落在罗盘上。
    仿佛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池塘……
    瞬间荡起层层涟漪。
    那些白色微光开始无序的波动、翻滚，仿佛烧开的水，在不断的咕嘟冒泡。
    啵~~
    一处微光气泡破裂，罗盘上空出现片刻的光影。
    越来越多的微光气泡破裂，越来越多的光影叠加在一起，亮度变得越来越耀眼。
    ——《千面》。
    仿佛幻灯片的标题，这两个字闪现又隐去。
    蒙尧看着这两个字，嘴角抿了抿。
    或许这是对他人生的最好总结。
    不过接下来的“剧本”内容才是最令人期待的……
    这也是幽音小姐为他展现的【奇迹】之一。
    杂乱的白色光芒交织……
    一行字浮现。
    ——【善变者心，寻乐之港，生死归宿暂已得偿。】
    蒙尧的心脏忽然一顿，看着这行字他有种如同照着镜子的强烈荒谬感。
    这让他有些不适应的调整了下坐姿。
    第二行字紧接着浮现。
    ——【万物回归，矫正过往，岁月如诗预言未终。】
    “这是我的判词，还是终语？”
    蒙尧有些失神的看着这两行字，喃喃自语道。
    就在他准备拿开手指的时候，白色光华当中，再度闪烁的光标让他瞳孔一缩。
    那是……
    【赠“命运长河旁的■■者”】
    以黑色方块涂抹的文字？
    蒙尧的目光有些激动，甚至被勾起强烈的好奇心。
    他想要看清这黑色方块背后的字体。
    随着他的视线聚焦……
    那“■■”竟然真的动起来！
    好像赌场里的老虎机，那两个黑色方块从上到下开始快速旋转起来。
    看不清的乱码和文字开始闪烁……
    自从拿到这块“命运罗盘”之后，蒙尧更多的是像一名执行剧本的副导演，在按部就班进行每一步剧情。
    像此刻的这种异常，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更不用说其中内容还关系到他自己了，这让蒙尧的心情再无法平静下来。
    旋转的“■■”渐渐停下来。
    两个清晰的文字在最后一刻浮现！
    ——“逆行”。
    那黑色的部分被替换成了“逆行”，所以这句话最终的样子是——
    【赠“命运长河旁的逆行者”】。
    光标再次闪烁，一条亮起的波折号，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浮现。
    【——幽音】！
    ……
    善变者心，寻乐之港，生死归宿暂已得偿。
    万物回归，矫正过往，岁月如诗预言未终。
    赠“命运长河旁的逆行者”！
    ——幽音
    ……
    这便是命运剧本，最后留给蒙尧的文字。
    漂浮的字体忽明忽暗，然后如烟云般渐渐消散。
    白色的光芒渐渐消失，最终化作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铁盘。
    甚至上面的刻度与文字都有些模糊了。
    呼哧……
    呼哧……
    蒙尧的呼吸有些粗重，仿佛刚刚经过了一场长跑，又仿佛刚从噩梦中清醒。
    额头甚至还浮现出些许汗珠。
    他轻轻抹掉额头的凉汗，感受着指尖湿润，思绪出现片刻的放空。
    “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天看到的剧本开头是……”
    “愉悦走向死亡。”
    “而现在，我则是命运长河旁的逆行者？”
    “呵。”
    “哈哈哈哈。”
    有些神经质的笑容浮现，紧接着便是一阵神经质的笑容，有疯癫也有喜悦，还夹杂着不易见的伤感。
    蒙尧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红酒。
    他像喝水似的咕嘟咕嘟灌入口中，较浓的烟熏味遮盖了酸涩，与果实的香气一同在口腔里炸开。
    他迷离的眼神非但没有更醉，反而变得异常清亮。
    蒙尧撤开了自己的衣领，原本玩世不恭的贵公子模样，顿时变得有些狂放不羁起来。
    他起身一步步走到那面黑色的墙壁前，伸手抚摸墙壁……
    仿佛铷磁铁靠近磁性流体，顿时无数细密的凸起从墙壁浮现，朝向他的掌心。
    蒙尧伸手压落。
    哗——
    细密的凸起瞬间消失。
    而原本有些暗淡的黑色墙壁，竟在一道翻滚的涟漪下变成了黑色的镜面。
    浅茶色的太阳镜、衬衫、西装被镜面吞噬。
    镜面内部那个商务精英形象的“蒙尧”再度浮现。
    只是“他”没有走出，只是安静在镜子里，看着镜外现实世界的本体。
    蒙尧咧嘴笑了笑，举起酒杯敬了敬镜子里的自己。
    “宁可卑劣，也不愿负卑劣的虚名，
    当我们的清白蒙上不白之冤，
    当正当的娱乐被人妄加恶声，
    不体察我们的感情，只凭偏见。
    ……
    恶是人性，统治着世间的是恶。”
    来自数百年前的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优雅而孤寂的在这空旷房间里响起。
    ……
    ……
    平静步入暴龙武馆的李先然，忽然顿足。
    然后莫名笑了笑。
    “幽音小姐，请问何物朝向死亡？”
    “是可控的命运，亦或是不可捉摸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