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明白了。”
那名西装男低声道,转身看向其余人等,呵斥道:“都听到没,全搬走,一个不留!”
早有机灵的人将车库里一众车辆的钥匙送过来。
一些黑西装大步踩着水花冲进地库。
……
“熊夫人,我马天宇做事最是讲究,这些二手的破烂我按原价两折收,权当抵账!你就偷着乐吧。”马天宇笑道。
女人颓然跪倒在草坪,任由泥水浸湿手脚。
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落在儿子身上,能强撑到现在,全凭对儿子的担心这一口气吊着。
哪里还能顾得上理会这些身外之物!
眼见家都要毁了,人在就行……人在就行……
那些停在车库里,熊茂圣都舍不得开的珍藏车辆接连被开出,碾过雨水,驶出大门。
熊茂圣的努力扬起头,脸庞上泪水与泥水混杂到一起,分不清彼此。
现在他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年少无助的他此刻能够想起的只有爸爸妈妈。
【爸爸,你在哪儿……你一定没有事对不对!】
【你千万平平安安的,别丢下我和妈妈……】
什么选拔大考,什么家庭财产,什么武道修行,此刻都被心底对至亲的担心充斥占据。
身体上的痛楚远没有内心的伤口那么疼痛。
从小泡在蜜罐里的熊茂圣,何时经历过这些。
现在他的自尊已经被踩进了泥水里,内心又惊又怕,大脑思绪在自我保护的机制下已经开始混乱无序,整个人处于濒临崩溃昏迷的边缘。
轰隆隆,那辆混动款的奔驰大g驶出地库。
那是熊茂圣最喜欢的一辆车,最近他每天都开着车去暴龙武馆跟着楼虎大哥习武。
习武?
李先然?
【然哥,我今天好像去不了呢。】
浑浑噩噩的大脑中清醒了一瞬,熊茂圣低声哽咽起来。
“哼。”
“小胖子,你马叔叔是在提前教会你成长。”
马天宇踢了踢熊茂圣腰间肥肉,“长大可别做你爹那样的人。”
熊茂圣的身躯动了动,他的双手攥紧草皮,雨水打湿了全身,沿着发梢、睫毛滴落在泥泞中。
“宇哥,这辆车没找到钥匙呢。”
地库里忽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当一脸线条冷酷的漆黑重机车被抬出时,马天宇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也亮了。
好东西啊!
被抬出的车辆赫然是李先然曾经驾驭过的——bmw重机,r18复古黑武士,黑金大师定制版!
那充满工业美感的冷酷线条,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拒绝。
“喂,小胖子,这车钥匙呢。马叔叔可以做主加一折,三折抵账!”
马天宇低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迫切。
熊茂圣也恰好抬头看到这一幕,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他如同撑地而起的棕熊,愤怒喊道:“那辆车不是我的,你们别动!”
看到儿子这突然激烈的反应,熊妈也是一惊,视线顺着投去。
结果她看了一眼也是愣住。
这辆车不是当初老公买来送给儿子改装玩的么?
怎么儿子现在这么笃定的说不是自己的?
噗通!
还不待马天宇出手,熊茂圣自己就是手脚一滑,刚刚腾起的身子又重重摔倒,整张脸都砸进了泥水里。
马天宇将高尔夫球杆扛在肩上,乐得哈哈大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没有你爸,单你这蠢材买得起吗?熊大江这矮冬瓜能玩得了这重机车么!”
“呜呜呜……它……是别人寄存在这里的。”
熊茂圣抬起头,一张脸已经彻底变成了大花脸。
啪!
这次是马天宇一脚踢在了胖子的肋下肥肉,疼得胖子身躯佝偻起来。
他俯身,一把抓起胖子的头发,将脸强行扭向自己,冰冷问道:“你说寄存就寄存?我再问你一句,这是谁的车!”
头发连着头皮被薅起的疼痛,让熊茂圣的脸颊肌肉不受控制抽搐起来。
惊恐与身心俱疲的刺激,让他的意识越来越崩溃。
雨水落在眼睛里,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一时分不清哪里是现实。
这一刻,大圣混混沌沌的脑海中却闪过一张温和的笑脸。
那是李先然借完车之后强行转给自己5万联币定金后的画面……
然哥好像很认真的和自己说了一句话。
说的什么话来着……
好像是……如果有人非要动,那就告诉他……
就告诉他……
大圣胸膛起起伏伏,他似乎想起来了。
但他却将想起的话咽了回去。
【然哥是家里的希望,我不能说……】
熊茂圣抿着嘴,任由滚烫的泪珠掉落。
嘀嗒~~
泪水掉落在草叶上,崩碎在泥洼中,荡起涟漪。
这一刻,熊茂圣伏地嚎啕痛哭。
……
“这是我李先然的车。”
……
一道温和的声音冲出回忆,在虚幻与真实的交织中,呈现耳畔。
嗯?
伏地痛哭的大圣身躯一颤,迷茫抬头。
自己是出现幻听了么?
马天宇的眼神一滞。
抬着那辆黑武士重机车的两名西装男同样一愣。
熊妈、王姨、以及这庭院里的所有人都清晰听到了这温醇的声音,而后一同回头看去。
“李……”贵妇人愣住。
“然哥?”熊茂圣呆呆的望去,眼中带着茫然与不可置信。
大门外。
一把黑伞轻轻抬起,露出青年那张线条分明的脸颊。
剑眉之下,那双眼睛宛如初升的朝阳,柔和而温暖。
“大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当这半句的话音落下时,李先然的视线转向马天宇,原本温和的视线也变得平静、漠然。
“这是我李先然的车。”
同样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
马天宇眯起眼睛,寒酷的眼神落在大门外那道撑着黑伞的颀长身影上,对方打着和自己等人同样的黑伞。
但对方站在那里展现的气质,却将所有的黑西服都衬成了背景板。
特别是那双平淡的眼睛,瞬间刺痛马天宇内心某根敏感的神经,他忽然没兴趣在这里玩过家家了。
脸上伪装的情绪也都尽数褪去,只是轻轻扬了扬下巴,淡淡开口:“废掉,带回去。”
唰!
二十把黑伞下,一排甩棍击碎雨幕,狠狠抽向那名撑伞而立的青年。
“然哥,快走——”大圣用尽力气猛地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