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天地间,一位俊生似谪仙下凡,望着残破不堪的高墙,远眺曾经整洁的庭院,如今已然杂草丛生。身负寒芒银剑,无奈地摇摇头,眸中夹杂泪光,曾凭借一人一剑便镇压了整个时代,却也难免泪光翻涌,天下飞剑隐隐出鞘,思绪慢慢回到从前。
清晨,大雪纷飞,白雪皑皑覆盖万里,寒风刺入骨髓,呜呜咽咽的嘶吼,窗子被吹开一条缝,风裹着寒意卷进屋内,把沉睡的少年吹地一哆嗦。
少年揉了揉眼睛,困意依旧,掀被下床,裹了一张裘皮就要去关窗。
来到窗前,透过那条小缝看见外边天与地早已相连,天地只剩下一片洁白,冬季困意重,竟不知早已天亮许久。索性推开窗子,迎了一脸的肖寒。
踏过青砖石的小路,来到潭边,手捧清水,于此洗漱,水极凉,却也让人彻底清醒。
潭中映照出少年的身影,眼眸乌沉,眉目倒也清秀,略显单薄羸弱,一袭白袍,胸口映有阴阳标记,似乎压制着什么,他名为落鸿,是附近有名的公子,北落师门的少主,唯一不同,恐怕便是身份尊贵,却无仆人相伺候,但在北落,这倒也正常。
回到屋内,手捧圣贤书,朗朗上口,院外传来绰绰削削的剑声,心中不免烦闷,虽自知不是读书的料子,但也会不自觉地将过错归咎他人。
“大师兄又在练剑了吗....”
虽不悦,倒也不恼怒,毕竟他们为何练剑,年幼的落鸿并非不知,言罢,缓缓抬头望向院外的高墙,城墙拔地堆叠起,壮硕高耸入云霄,似泰山之巨硕,如苍龙盘踞神州。
道门万里山河今犹在,北落师门居功甚伟,正是这高墙,阻挡了妖族反攻,正是这些剑士,斩杀了无数邪祟。
天下五域,南域以道为尊,宗门林立,而这北落如同支柱,抵御各方侵袭,他象征着不仅仅是边疆界限,更是人人心驰神往之地。
少年眼中满是迷茫,自记事起,其父便下令不许他握剑,否则大祸临头。可是,哪个少年甘愿平庸呢,何况他乃剑门少主,心中怎会无傲骨,谁不想学那道祖,一己之力拔剑斩尽八荒,问鼎天下之巅,奠定人族盛世。
落鸿心中一振,暗下决定,缓缓离去,隔壁练剑的大师兄,虽未瞧见,仅听声,便知少年翻墙往竹林赶去,他没有阻止,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小子,又去竹林,幸好师父不在,不然为兄也帮不了你。”
落鸿脚下生风,虽未修炼半分,底子倒也实打实的不错,跃身入林,置身于竹海之中,青竹暗香扑鼻,隐隐约约显出尘土小径,以往翠墨暗流一片,起伏重叠连绵,如今却是另一番风景,白光照进竹林,衬得飞雪更靓丽几分,平常的风吹草动也被大雪盖住。
来到竹林正中央,手握一柄竹剑,这把剑很粗糙,很冰冷,却不扎手,这是少年无聊时亲手磨成,握住竹柄,自出生以来,他从未去过远方,却崇尚江湖的快意恩仇,即使他从未见过。
因此,这片无忧无虑的竹林,便是他心中的江湖,每每握剑,总会幻想自己是天下第一剑客,伸手胡乱挥剑,杂乱无章,于旁人看来定觉分外可笑。
但在少年脑海中,他正想象着自己所向披靡,与天下高手问剑的场景,总觉得自己是天命之人,日后定是万古烁今的高手。
这很幼稚,但也是少年最纯粹的那一丝天真。
剑砍向身旁长竹,嘴角渐渐上扬,越挥越入迷,体内禁忌也随之松动,直到一剑挥出剑气,斩断前方飞石,少年一惊,愣在原地,他从未修行过任何术法,自然无法挥出剑气,此刻,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
阳光撒下,少年脸中满是惊讶,随即一股兴奋之情生起,似乎是佐证了自身定是天选之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眼眸中的一切似乎都不同以往,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受,本以为一生定难当重任,如今看着那断石,希望由心生起,手紧紧握住竹剑,不断颤抖着,眼眶逐渐湿润。
身为北落师门的少主,却无法练剑修行,这使他心中一直存在自卑,尽管无人嘲笑,可也难改羞愧本性,而剑气!这没有任何修行,却挥砍出剑气,定是传说中的天生剑脉,这证实了他天赋异禀,也让他从此以后可以修炼,不愧对于少主之名。
如同即将丧命的人,偶遇救命稻草,剑就是少年的希望。
人人都知坚持可贵,但没有希望,没有达到目标的路径,坚持便毫无意义,可怕的不是不努力,而是不甘平庸,却无道路可以努力。
少年闭上双眼,站在雪中,任由雪花拂面,风吹得衣袂翩飞,很久很久,才缓过劲来,随即睁开双眼,眸中满是决心。
拔步赶回院去,打算告知此事,与众人分享喜悦。
脸上抑制不住地欢笑,奔向高墙,就要走出竹林时。
一股血腥味弥漫百里,只见高墙之中,裂出巨洞,空荡无比,与其余严丝合缝的巨砖格格不入,雪白的大地被鲜血染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师门上下,剑气与妖气纵横交织,熊熊大火燃起,将一切烧为灰烬,炽热遍布长空。
少年喜悦地微笑凝固住,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见父亲的尸骨挂于墙上,其余人也惨死,此景分外醒目,似乎在讽刺师门坚守至今的信念。
悲哀刻入少年眸中,他还未细想,一头恶狼便以迅雷之势跃众袭来,即将身死之际,大师兄一剑劈出,剑气浩然,将恶狼斩杀,鲜血溅至少年全身,白袍染上斑斑红点。
“小鸿,速走,他们是奔你而来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大师兄话未说完,便传来嘶哑之声。
“剑体休走!”
此人身披黑袍,面戴可怖面具,眼神贪婪,杀气显而易见,大师兄见状,将秘籍扔向少年,于竹林中步伐一停,转身面向黑袍,拔剑便战,如龙虎之争,斗得不相上下,将竹林砍的几尽削平。
落鸿则被那一幕吓坏了,又听闻大师兄所言,心提到嗓子眼,求生欲迸发,往竹林另一端跑去,双脚发软,时常摔倒,又扶着长竹艰难爬起,与噩梦一般,怎跑都不快,不到十步便一回头,既是不舍,也是恐惧,死亡笼罩心头,甚至来不及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