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明了的眼中，不论是旁门左道亦或是五行正法，于她而言都没有多少区别。
    在她心里，法术亦不过是一种令自身变强的手段罢了。
    一个人即使只修行了五行正法，可行事作风狠厉阴绝，杀人如麻毫无顾忌，那即便是修行了五行正法，此人也难为正道。
    而旁门左道之法多有缺陷，多为修行起来会对自身有损，故才被归类为旁门左道。
    而所谓邪法，则是损人利己，威胁旁人性命成就自身。
    这其中不同，不过是用于区分对世人的安全与否罢了。
    人是拥有宏观思想的，人群之中会自发排斥或许会对自己有害的存在。
    例如寻常人排斥身有纹痕者，因为在古时大多是囚犯才会被烙印纹痕。
    有的人天生还会排斥同性相恋者，因为这阻碍了人族的繁衍。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却又好像蜂巢一般为某种思想操控至趋同。
    又例如那些个山野林间的妖兽，若能驯化，为己所用，便称之为灵兽。
    若不能驯化，天生就桀骜不驯，野性难寻，不肯低头，除去杀了吃肉外便毫无用处。
    那即便再有灵性，落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只妖兽罢了。
    妖兽灵兽本就无甚差别，不过是世人一字区分。
    只有人族才分是非善恶，以自身的眼界将世事区分。
    对于妖兽而言，这世间不过分为生死强弱，适者生存。
    天道之下，皆为刍狗。
    按理来说，这样一则法术，既然能被孙大川，孙金花毫无顾忌的交出，那自然是因着其中拥有诸多的缺陷叫人看不上。
    且其中价值也不算太高，这才能轻易送出。
    可当方明了真真正正的拿到这魇镇纸术，将这书卷打开之后翻阅这其中的内容。
    她脸上却是没有出现丝毫的失望，反而满是惊喜。
    原因无它，这魇镇纸术属实是太适合她了些。
    这魇镇纸术若是换成其它修士来看，其中的操控之法实在是显得十分粗糙。
    魇镇纸术是以自身血墨绘制于灵纸之上由人以神识操控。
    比起一两次就会将灵力消耗殆尽的五行法术，魇镇纸术的纸傀可以节省灵力，替代修士近身战斗。
    而且比起运用法术消耗的精神力，纸傀初始制作时艰难，可随后操纵消耗精神力却属实低了太多
    一是因为精血的缘故，修士本就能轻而易举地操纵纸傀，再加上纸傀本身十分轻巧，控制起来更是可以随念而动。
    但正如它人眼中所见到的那般，这纸傀战斗的局限性实在是太高了，只能在低阶修士之间使用。
    而且这东西不防水，不防火，防御力低下，遇到属性克制的妖兽，没多久便会直接死掉。
    而且又不能将其修复，要不是实在是造价低廉，而且若是神识强大可以操控多个纸傀辅助战斗，那实在是鸡肋的可以。
    那邪修虽是在市坊之中杀人取血，可看其经济状态确实不佳，否则也不会修行此法。
    可是在方明了的眼中，这魇镇纸术之中却蕴含了极大的潜力。
    若当真能如她所想，那这魇镇纸术足以叫现如今的她拥有充沛的战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按照这魇镇纸术上头所言，此法乃是魇纸老人所创。
    那魇纸老人原本乃是凡间一处游方术士，虽然因着身有灵根，能引动稀薄灵气，生出了些奇异之举，但本质上仍旧是个凡人。
    后来此人到了修仙界时，也是因着年事已大，身无长物，故此十分贫瘠。
    而灵根亦不过是四灵根罢了，最终也一直是在市坊底层之中混迹，活了几十年连一件法器都买不起。
    而这魇镇纸术就是他在凡界作为一名游方术士时所造出的一样法门，其实也不过是纸人把戏罢。
    这魇纸老人年轻时曾经在野外发现一具不腐的尸首，尸体附近一直有活尸徘徊。
    后来那具活尸腐败之后，他大着胆子靠近了那具尸体，结果却没从其身上获得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却发觉那腐朽了的活尸上头镌刻了各种诡异符文，于是他最终将这符文记下之后便继续生活。
    后来在研究这些诡异符文时，某日他不小心伤了手，忽然想起曾听人说过，血为人体之精华。
    突发奇想的便以血为墨，将这些符文绘于纸上，而后发觉自己竟然能以念令其翻动。
    虽然不算什么强大能力，但魇纸老人后来也凭着这一手本事，在日后成了名游方术士在凡间闯荡。
    再后来，人到中年才被宗门弟子发觉身有灵根，来到了修仙界。
    而他这法术在旁人看过之后，一番解释，这才叫他知晓。
    原来他曾遇到的那一具不朽尸首，大抵便是邪修尸体，而他所记下来的这些符文，其实便是邪修操控活尸时在其中刻下的灵纹。
    乃是称之为血纹，这灵纹可以精血为引，可控尸首，为修仙界所不齿。
    但魇纸老人并未用其操控活尸，而是操控纸人，所以用还是能用的。
    来到这修仙界后，很是贫瘠的魇纸老人也想过改进纸人，他用上了更好的材质，灵墨，灵纸。
    可这纸人的防御力、攻击力并没有提升太多，仍旧是那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样，故此也不甚引人注意。
    而后这位魇纸老人忽然就有了个新的想法。
    既然这纸人文不成武不就，攻击防御都十分一般，但毕竟可以被他操控，虽然制作起来要损耗诸多精血。
    但纸人若不损坏就能用上很久，而且纸人为富有灵气的材料所制，支撑二三十斤重量也没有太大问题。
    于是魇纸老人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带着纸人去打工。
    同样是去给人劈柴砍木，他一个人工作却可以赚到两份工钱！
    于是这位魇纸老人就开始靠着此法，开始在市坊四处之中打工。
    因着纸傀随身，他拥有了比同行更强劲的打工能力。
    最后凭借出色的劳动力，魇纸老人提升修为，最终达到了一人可操控两个纸人的境界。
    也就是说他带着纸人一起，一人能顶三份工！
    而且操控这些纸人做事虽然要消耗诸多的精血，但完全可以依靠灵兽肉补回来！
    方明了看完这魇镇纸术的开篇，一时间只觉得十分震撼。
    怪不得孙大川同孙金花看了这魇镇纸术后毫无反应，而且能这么容易的交给她。
    这魇镇纸术除去里头需要消耗精血的部分，里头最多记录的就是这位魇纸老人的打工技巧。
    笼统概括一下这魇纸老人的一生，确实都与这魇镇纸术息息相关。
    但他却没用这法术去害人，研究出的诸多纸傀也多用于防御。
    你要把这书卷改一个名字，不叫魇镇纸术。
    叫我在修仙界的打工生涯，修仙九九六，内卷你的同行，凭打工走上人生巅峰，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修仙界可真是人才辈出。
    后来因着其十分迅捷的工作效率实在招人恨，有人心生嫉妒之下便开始暗算这魇纸老人的纸傀。
    因着其不论怎么改进，这玩意防御力都很脆弱，于是最终魇纸老人只能收敛了一下，平日里只带着一个纸傀外出打工。
    除此之外，这魇镇纸术也在其主得到安稳的生活之后再未更新。
    其中除去纸傀外，方明了还在其中瞅见了纸蝶，纸雀，纸虎的存在。
    虽然说制成了各类形状，但其操作方法却是没有太大变化。
    这些纸傀的效用也趋近相同。
    除去那纸蝶纸雀可于空中袭击敌人外，另外两种都是放置在身旁战斗用的。
    但即便如此，方明了还是从中看到了此法的不凡。
    或许是因着一直在修仙界的底层混迹，做的也多是寻常零工，这魇纸老人对于纸傀的研究并不算深，够用之后就不再改进。
    而方明了只是一眼就已经生出了诸多的想法。
    按照魇纸老人的话来说，纸傀是十分脆弱的，他曾经试过修改材料，将血纹画在木头，矿石，布料上头。
    但最终只会面临一个问题，重量太强，以至于用神识操控会很费精力，没控制多久就开始头疼。
    这点方明了深有所感，她每次从茶园回来后都有这种感受，单纯释放法术尚且如此，操控法术就更令人发昏了。
    布料柔软，纸张虽薄弱但亦可坚韧锋利，于是魇纸老人最终还是使用灵纸制作傀儡。
    但灵纸脆弱，以修士精血制作成灵墨时还要调整其中比例，稀释精血之中的灵气。
    不然灵纸很容易承载不了灵气就此损毁，绘制完整张灵纸后再开始将其折叠，除此之外他便再无其它研究。
    而方明了只是看了一眼上头记下的如何制造灵纸的步骤，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这魇纸老人上头记载的造纸之法，其实与她所学的造纸之术没有太大区别。
    其中在纸浆之中加入烂泥虫的汁液，韧皮豚去肉厚皮剁碎熬制出的豚胶的步骤，她亦是知晓。
    这样造出来的灵纸会更加的坚韧，而且可以承载更多的灵气不令其损毁。
    这是记忆里更高级造纸法，如今她所绘制的符纸可以只用最寻常的灵木皮所制成。
    但是等她修为成为中阶符师，所需要的符纸也就更为高级，其中所需加入的正是这两样材料。
    在她的记忆中，黄父便会制造这种更为高级的灵纸。
    但看着这个配方，她却发觉里头还少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灵气用尽的灵石粉末，灵石本身就能储藏灵气，而在其灵气散尽之后加入纸浆之中，也能让灵纸承载灵气力度更大。
    只是上头并未写出，方明了不确定是因为加入灵石粉末会影响纸傀的效果，还是因为这魇纸老人并不知晓此法。
    毕竟符师一行其实也挺排外的，毕竟是一门挣钱的法子，大家总会将这些旁枝末节却影响大体的法子藏匿于其中。
    寻常人即使发觉一名符师购买了这些材料制造符纸，也很难完全推演出其中的过程。
    思索过后，她还是打算做两份灵纸。
    一份就按照这魇纸老人所说的去做，一份便是黄父曾制作过的更高级灵纸。
    魇纸老人并非符师，此法虽已经精彩，但还是有所局限。
    但方明了不同，她是一名符师，在她眼中，那纸傀上头除了血纹之外，完全可以绘制更多的符文。
    这上头的血纹仅仅只有操控用途，若是想拿去做其它事情还需要令其填上利刃之类的工具。
    魇纸老人在书卷中写下纸傀并不能承载更多的符文，只是因着他只知道灵纸对于灵气的承载力十分有限。
    但这种有限，符师可以通过均衡的流入灵力，将其法术收敛封印于其中而改进。
    小小的符纸可以迸发出更大的威力，是因为修士将一整个法术都封印在了其中，此外还要增添加强法术威力的符文。
    一张简单的轻身符有两层符文，基础风符文上还原初始灵纹的纹路，加上一层封符文。
    这些都是属于一名符师最为重要且不能轻易外泄的知识。
    换而言之，如果魇纸老人通晓这些知识，他就不会毫无头绪的只在纸傀材质方面延展。
    只能依靠符纸些许锋利的边缘对修士造成攻击，他可以直接将法术封印在其中。
    例如封印一个火球术，在那些漫天纸蝶之中藏上几个带有火球术符文的。
    在有人发觉这纸蝶脆弱至极，一击即灭的后，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直接挥手将这纸蝶击碎。
    而对于一张符纸来说，这样的暴力对待足以令其引爆。
    于是近身的纸蝶可以在刹那间将猝不及防的修士重伤。
    越想，那双柳叶眼就愈发明亮。
    她完全可以在纸人上绘制敛息符，而后藏于灵木之间。
    纸傀体型轻便，灵气内敛，如果她想袭击敌人，完全可以站在远处操控纸傀直接袭击对方。
    如若对方挣扎怕，她也可以远远的操控纸傀，引爆重创对方。
    这些如今都只不过是她暂时性的想法，可仅仅是这样的猜想，就足以令她激动不已。
    知识果然是最大的财富，那魇纸老人若是符师，这魇镇纸术纵使乃是旁门左道，怕也是会引得诸多修士研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