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崔宝祥已经换回价值不菲的风衣,高领深色毛衣,黑色西装裤,油光噌亮的皮鞋,赫然一副有钱公子哥的模样。
狗腿地跑到秦铮和叶芸跟前,笑着打招呼:“铮哥,嫂子,你们去哪?我送你们啊!”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为叶雪伤心。
即使在几日前他还搂着叶雪甜言蜜语,耳鬓厮磨。
叶芸冷冷瞧着崔宝祥脸上薄情的笑意,只觉讽刺,嗤笑了一声:“崔少还是别这么喊我们,我们的关系并不相熟。”
“嗐。”
岂料崔宝祥完全不介意,仍是笑道:“嫂子说的哪里话,关系是可以慢慢拉近的,我爸说了,让我请两位有空去我家坐坐。”
叶芸这下懂了。
就崔宝祥这简单的脑子,估计也不会吃瘪之后还能忍气吞声地来示好,合着是背后有他父亲指点啊。
“崔宝祥。”
“嗯?”
崔宝祥不知叶芸为何突然喊自己的名字,但还是应了声。
叶芸目光淡淡地瞧着他,音色清晰:“你不怕遭报应吗?”
“什么?”
崔宝祥一脸惊愕。
“你骗了叶雪。”叶芸道,“她是不是个好人另说,你这么对她,骗了她的身体,午夜梦回之时,你可会愧疚?”
崔宝祥愣住。
“好自为之吧,崔少。”
叶芸冷冷看他一眼,不屑再与他说话,带着秦铮离开,朝路边的小轿车走去。
原地,崔宝祥瞠目结舌。
脑海里回想着叶芸说过的话,他挠了挠后脑勺,好像他是有点对不起叶雪啊。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玩弄叶雪的感情,图叶雪的身体,叶雪不也是图他的钱、冲着他有权有势的身份来的?
只不过他技高一筹。
而叶雪明显贪心不足。
再说了,叶雪要是不作死,他会照例给叶雪一笔钱,他向来出手阔绰,那笔钱叶雪若是嫁人的话就是一笔不菲的嫁妆,不嫁人也能悠闲地度过一生,他够好的了吧?
放眼他玩过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当然也有一两个野心勃勃想当他老婆的,一般这种事他直接扔给他妈,威逼利诱,软硬皆施,一般都能达到双赢的局面。
他心里有分寸的。
跟过他的女人当然不能让人家白跟,他要是做事不仁义,早就进去吃枪子了,就是他爹也难以救他。
可叶雪偏偏作死,非要作进监狱里去,还得拉他垫背儿。
那就别怪他不仁义了。
“嘁……我没错,我才不会愧疚,谁他妈爱愧疚谁愧疚去。”崔宝祥啐了口,扭头上了路边的小轿车。
司机问:“去哪?”
“去找我妈。”
“……”
轰——小轿车油门一给,绝尘而去,卷起路边的杂物,留下了一阵无比呛人的黑色尾气。
“咳咳……”
等待在秦铮车前的刘晓云被呛得咳了两声,捂着口鼻,闻到汽油味时又厌恶地挥了挥手掌。
跟在她身边的男人抿唇。
明媚的阳光之下,男人却挺身背对,一袭黑色大衣,戴着一副黑框近视镜,额前垂下的细碎刘海几乎遮住了双眼,重重压抑的因素以至于别人看不清他的脸。
但听到身边女孩的咳嗽,他动作温柔地把人护进了怀里。
用大衣的领子遮住刘晓云的口鼻,他挥了挥手,平静体贴地为她驱赶难闻的汽车尾气。
刘晓云看起来也习惯了他的好。
“叶芸。”
看到叶芸,刘晓云正经了脸色。
因为之前叶雪曾找她一起对付叶芸,所以她算个人证,今天也被法院通知在场。
就算法院不通知她,她也会来。
她心中有愧于叶芸,为叶芸出一份力,负罪感便能减轻一分。
既然对方主动打了招呼,叶芸置之不理的话也显得没礼貌,淡淡瞥了眼跟在她身边的男人,也没在意,随意应道:“有什么事吗?”
刘晓云见她这态度就明白了。
也是,她怎么能指望叶芸一个受害者对她有好脸色呢。
“没。”
刘晓云索性一笑,“恭喜你,叶雪入狱之后,你就不用提心吊胆地活着了。”
“……”
叶芸无意与她多谈,径直拉开车门,只留下一句:“没什么事的话,再会。”
刘晓云立即往路边退了些。
不躲的话,叶芸拉开的车门怕是会撞到她的身上。
不知道叶芸是不是故意的,但这种举动,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叶芸对她的排斥和抗拒。
“媳妇儿,刘小姐或许有什么事情想跟你谈谈。”
秦铮忽然道。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悄无声息地看向了刘晓云身边的男人。
叶芸已经坐进车内,闻言,抬眼,透过开着的车门看向了仍站在路边的刘晓云。
刘晓云的眼底藏着一丝期许。
但她也看出了叶芸今天不想谈其他私事,抿唇道:“没关系,改天再会吧。”
“没什么好谈的。”
叶芸也直接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继续纠缠下去也没好处,秦铮没再吭声,抬手关上了车门,没再给刘晓云一个眼神,绕到驾驶位也上了车。
车子启动,离开。
路边只剩下了刘晓云两人。
望着黑色小轿车离开的方向,刘晓云听见了口气,眉眼间浮现出了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又不开心了?”
身边的男人开腔,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了下她的眉心。
刘晓云回神。
看到男人镜片后温柔的眼神,她展颜一笑,神色之间却有一丝遮不住的疲惫。
“没有,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把这件事情了了。”
仰头望着暖暖的阳光,她无力一笑,“家鸣哥,背负着谎言生存真的好累,感觉自己背了一座大山,每一天都沉重得喘不过气,我好想发疯,用大喇叭把自己的罪状向世人都喊出来……”
“别这么说。”
谢家鸣捂住了她的嘴。
他握着刘晓云的肩膀,镜片后的双眼,格外认真地瞧着她。
“听着,晓云,你没有做错,她当时那个处境,就算拥有学籍又能做得了什么?她都去嫁人了,学籍我们不用,也会有别人用,或者被学校开除,你只是废物利用了而已。”
刘晓云哑口无言。
她知道这话都是安慰她而已。
事实是她的确做错了。
无论叶芸当时的处境如何,都不是她占用学籍的理由。
以前的她和谢家鸣想法一样,叶芸的学业很优秀,就算她不用,也会被别人顶替。
被谁用都是用,不如被她用。
如果叶芸没有出现,或许她不会有认识到错误的觉悟,可是谁又会想到,嫁了人的叶芸,本该在山沟沟里苟延残喘一辈子的叶芸,还会有发现学籍被卖的一天啊。
“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她找到叶雪的同伙,或许能取得她的原谅……”
刘晓云陷入了沉思。
谢家鸣望着她思考的模样,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嗓音低低地抚慰道:“别着急,慢慢来,你并非存着恶意去顶替她的,相信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会理解你的。”
刘晓云点了点头。
忽然她瞄到谢家鸣的左手缠了一圈圈白色的绷带,不禁惊讶,“你受伤了吗?”
谢家鸣愕了一下。
很快他看了一眼手上的绷带,无奈一笑,“是啊,没办法,前段时间跟队里捉个抢劫犯,谁知道他身上带着刀,不小心被划伤了。”
“这么严重?”
刘晓云连忙反握住他的手,细细摸着密密麻麻的绷带,眼底多了一丝淡淡的担忧。
身为一线巡捕,杰出青年,他总是很容易受伤。
谢家鸣反倒觉得无所谓。
他更心疼刘晓云的心疼,轻轻摸了下她的发顶,温柔道:“没关系,我要努力工作,尽快升职,这样才能娶到我的刘小姐啊。”
刘晓云神色微怔。
对于谢家鸣的示爱,她有些不适应,尴尬地把他的手从脑袋上拿开,“你知道的,我们的阻碍从不在门第。”
他同样是世家弟子。
他们的父辈旗鼓相当。
她和他是青梅竹马。
只是她不愿意结婚罢了。
她不曾拥有一个美好的成长,不会与人相处,也没有做好组建家庭的准备。
而且她身上有污点。
若有一天,她身上的污点爆发,她不希望自己溅脏了谢家鸣。
毕竟,他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算了,我还是查查协助叶雪对付叶芸的那个人吧……”刘晓云再次望向路口,暗暗下定了决心。
旁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