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与南宫文静相谈甚欢。
双方在价值观方面达成统一的共识之后，针对资本家的本质与社会层面的切实需求等问题，又聊了许多。
一直聊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对话。
第二天上午。
秦筝给陈长安发了一条短信：“她涉案不深，表态愿意全力配合政府的发展计划，愿意为吕州捐建一座非盈利性质的三甲医院。”
陈长安看到这条信息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复。
他还在等另外一个人的调查结果。
一等直到中午。
吕州市检察院的检察长杨颂声，带着一份调查资料走进了市长办公室。
“陈市长，结果跟你预料的差不多。”
杨颂声把手中资料递给陈长安，这叠材料足足有12页材料纸，第一页写的是南宫文静的户籍信息与成长履历。
陈长安边看边问：“后面写的是什么啊？材料这么厚。”
“她的社会关系与发家史，以及她这些年所牵涉的一些争议性事件。”杨颂声拖开椅子，在陈长安对面坐了下来。
杨颂声又接着汇报：
“她07年创办南宫基金会，刚开始的时候，亲自担任基金会会长。”
“09年，也就是钟耀祥退休的那一年。她退出了南宫基金会，由钟耀祥的司机吴烨接替会长一职。”
“客观上来讲，从吴烨接替会长一职的那天开始，南宫基金会的大小事务已经轮不到南宫文静插手。”
“基金会的实际控制权在钟耀祥手里，吴烨也只是个代言人。”
陈长安依旧在翻阅南宫文静的档案，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取杨颂声的汇报。
陈长安问：“南宫文静卸任之前，也就是07年至09年之前，南宫基金会存不存在诈捐行为？”
“不存在，所有诈捐行为，都是暴发于钟耀祥退休之后。”杨颂声回道。
陈长安又问：“那南宫文静和钟耀祥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存不存在见不得光的灰色交易？”
“南宫文静曾认钟耀祥做干爹，至于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事暂时还是个迷，目前我们找不到相关证据。”
说到这，杨颂声忽然又话锋一转。
补充对南宫文静的评价：“不得不说，这南宫文静真的是聪明绝顶。她在靖河县发家，却从没贿赂过靖河县的任何官员，也没采用非法手段拿过项目。她似乎很清楚，就凭钟耀祥干女儿的身份，靖河县的官商两界都会敬着她。”
听到这里，陈长安已经没兴趣再看那些没看完的材料。
他把材料扔桌上。
两眼直视着杨颂声：“照你这么说，南宫文静，到目前为止并不存在非抓不可的污点？”
“目前来看是这样。”杨颂声道：“靖河县的县委书记吴瑞文，他对南宫文静的评价也很高，肯定了南宫文静对靖河县所做的贡献。”
“这个南宫文静，出身寒微，考上了大学都没钱去读，家里供不起。而钟耀祥，是个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他们俩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无缘无缘，钟耀祥为什么会认她做干女儿？”陈长安疑色重重。
面对对陈长安的揣测，杨颂声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考上了大学，却因为家里穷而读不了，这是南宫文静的一个遗憾。”
“她有个文化梦，这些年一直在自学。”
“坊间传闻，当年她在靖河县一家酒店做服务员时，因为沉浸于学习而耽搁工作，遭到客人的投诉，被酒店经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那一幕恰好被钟耀祥看到。”
“钟耀祥了解到她的家境之后，出于同情，便认了她做干女儿。”
这励志的故事，就像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一样，听起来毫无说服力。如果不是亲耳听杨颂声说，陈长安真不敢相信。
陈长安笑问：“照你这意思，是我想歪了？”
杨颂声淡笑：“眼下，我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南宫文静是靠出卖色相走进钟耀祥的世界。如果非要给一个定论，我倒是更愿意相信她是靠自己的努力与才智走到今天。她是个懂得借势的人，这种人一旦逮住机会，想不成功也难。”
说到“借势”两个字，陈长安感触颇深。
想当初，他还在底层挣扎时，也曾采用过借势手段。当年如果不是借势韩东海，他陈长安早已经被丁永春整残，根本就走不到今天。
沉思片刻。
陈长安拿起桌上的电话，给秦筝回了一个电话：“下周一，市里会召开医疗保障工作大会。你让南宫准备一下，下周一出席会议。”
吩咐完便挂断了电话。
杨颂声听陈长安在电话里提到让南宫出席会议，心里下是欣慰不已，含笑问陈长安：“陈市长，那南宫文静这事，就此按下？”
“人非圣贤，要允许大家有犯错的空间。能不搞一刀切就不搞一刀切，培养一个企业家也不容易。”陈长安道。
杨颂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毛三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政府要把一个草根扶植成企业家，可谓是阻力重重。”
“要提振大家创业的积极性，必须把毛三楞这个样板扶起来，再难也得硬着皮头上。”陈长安道：“我们必须赶在经济萧条之前，把民间的炒房资金引入实体产业，振兴吕州的实体经济，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就业率与民生。”
“陈市长，你说的这个经济萧条，真的会来？”
“该来的，迟早会来。”
面对疑惑重重的杨颂声，陈长安只能笑一笑，三缄其口。
总不能直接跟杨颂声说自己可以预见：再过几年，会爆发疫情，再加上地产业进入寒冬期，居民负债率会一路高走。
没有谁会相信无凭无据的预言。
就像没有人会相信，现在如日中天的地产热，过不了几年就会击碎无数炒房客的幻想。
陈长安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默默布局，一步一个脚印，踩到实处，让吕州不依靠地产经济去完成省里布置的gdp指标。
陈长安笑呵呵：“现在老袁两手一摊，即不管事，也不管人。他想看我唱独角戏，我不能让他失望。”
“能者多劳。”
杨颂声也不好怎么评价这件事，只能陪着笑一笑。
就在这时，秘书王明钧突然进来汇报：“市长，刚接到通知，说张省长明天要下来视察，袁书记要你负责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