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真没得谈了?”曾家辉淡淡地道。
淘少雄撇嘴,毫无兴致地道:“不想跟他们谈了,这种企业就会唬人,根本是拿我们当傻瓜,高兴了就跟你谈,不高兴了就拍屁股走人,一句交代的话都不愿意多说。我算是看透这种招商引资了,企业认为咱们政府就是要饭的大乞丐,以为招商就是恳求他们施舍。其实,想想这个穷地方也是,市政府还不如乞丐呢,乞丐讨不到饭,自己饿肚子好了,这政府成了乞丐,讨不到饭就得承受各方压力。”他只差没有说,还要捱你这个市委书记的批评了。
让他发完了牢骚,曾家辉才道:“那依淘市长之见,不招商引资,怎么去发展?”
“这个…”淘少雄明白自己的牢骚有些过了,道:“其实,在招商引资过程中,政府与企业的谈判,就好比两口子吵架,吵过了,说离了,也许回去想了几天,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不应该寸步不让,慢慢的也就谈好,合好如初。所以,这个项目还是等大家都冷静下来思考一下,然后再找机会谈一谈,实在不行,只有算了。”
“哦。”曾家辉瞅了他一眼,道:“淘市长这个比喻贴切,不过我在想,政府与企业没有办结婚登记(签约)以前,还算不上两口子吧?至多算男女朋友关系而已,要是一架了吵,分开了却被对方的仰慕者乘虚而入,那恐怕就危险了,或许根本就没有了再谈的可能,你说是吧?”
曾家辉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没有让他急切回答,给淘少雄留下了充足的思考时间,他要让他意识到,政府在与企业谈判过程中,没有把握好分寸,谈判失败之后,如果没有及时补救措施,那就是失责,那可是要拿话来说的。不是你说算逑了,就真的算逑了。在目前市,还不是你市长说了算。
当我这个市委书记不存在吗?
说者有意,听者自然应该用心,可淘少雄还真不当一回事儿,他大大咧咧的道:“要是牺牲集体利益,来引进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企业,政府宁愿不要政绩,也不跟这等商家合作。”
曾家辉面色一冷,道:“那好,淘市长既然有这个气魄,那我也不妨明白的告诉你:年初的时候,卫东同志可是代表市政府在会上,向全市人民郑重承诺过的,今年全市要招多少商、引多少资进,有据可查。他虽然都有这个信心,可他现在毕竟不是的市长,你作为从省里下来的干部,有这等英雄气魄是好的,可要是年底完不成任务,兑现不了承诺,那应该咋办?我看,你最好下去就跟白春风同志商量一下,看着办吧。”
年底完不成任务跟白春风去怎么商量?又会怎么办?你市委书记总不能咬市长的蛋吃吧?淘少雄刚这么龌龊的想到一半,突然停止胡想,不对啊?自己这个市长前面还有一个“代”字呢,会上要是交不了帐,代表们不投自己那一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选不上的话,要么滚蛋,要么让贤……丢人不要紧,丢官可不行。
拿什么斗争都可以,但千万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来开国际玩笑。淘少雄沉默了一会儿,道:“曾书记,针对这个项目的谈判失败,我也想过两套方案:第一,是再找这家企业好好谈一谈,争取在市政府适当让步的基础上,双方言归于好,尽快签定合约,早日开工建设;第二,如果仍然是谈判无果,我们还可以将这个项目进行重新包装,寻求新的合作伙伴。只要栖息的地方,还怕鸟儿不来筑巢?有利可图,企业就会来投资,我不信土地搁置在这儿,还怕水土流失完了不成。”
曾家辉不想与他多谈了,道:“我也有两个要求:一是土地价格还真不能降,二是招商任务真还得今年完成,至于是与谁合作,那是市政府的事。当然了,如果政府觉得有难度,可以在常委会上提出来,市委另外安排人负责也不是不可以。”
淘少雄差点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恨得牙痒痒:任务下得死死的,强人所难,还故意挪郁人。自己好歹负责市政府的工作,交给其他常委去招商,那还不如直接向报告市长工作不行,不称职算了。
看着他一脸的阴,曾家辉摆手道:“好了,你们两个下去商量着办吧,就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说完自己翻起桌子上的文件来,一手还取了笔,市委书记准备审批文件呢。
淘少雄与白春风两人只好起身回了市政府,看着他们出门的背影,曾家辉的嘴角露出了冷笑:你敢不招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烟卷猛吸了一口,一口浓烟在肺部转了一圈再吐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团白雾,还在半空中形成了几个小圈圈。
他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不由想起自己刚来时,的一再叮嘱,要自己千万搞好班子的团结。可刚团结了卫东,省里就将他拉走了,现在调了淘少雄来,似乎又要有一番折腾了,看来省上是既不想失望,又故意要失望啊!
如果从责任来讲,班子搞到今天这个局面,两任市长都要负主要责任!作为市长,不服从市委书记的管制,思想上存在感性,作风也显得有些霸道,对这种市长,哪一个市委书记看得过去,容得下来?又有谁眼睛里揉得下沙子?他认为自己并不是喜欢争权夺势之人,在对待任何事情,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有利于团结的人尽力交往、有利于发展的事大力支持、有利于大局的意见尽量采纳,从不忍心拂逆别人好意,可偏偏让自己搭班子的人都是一路货色,不是想控制市委书记,就是想给市委书记找难看,这怪谁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如果不强势起来,就是另一种局面,的对外形象估计得另有一说了,如此下去,几方势力不会有哪一方是最后的赢家,那样的局面还怎么让班子拧成一股绳,把劲儿往一处使,还怎么同心协力一起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曾家辉觉得,自己绝对无法容忍,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去面对。
正当他这样反省思考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是组织部长项不凯亲自打来的,让他去组织部走一趟。莫名其妙啊,他不由问了一句:“项部长,能透露点情况吗?”
项不凯沉吟了一下,道:“届中调整就要开始了。”
“哦。”
曾家辉有些糊涂了,届中调整关我鸟事?难不成我在屁股才坐热,又要撵我走,让我挪地方?莫不是袁清真要上了,提前给淘少雄让道?如果是这样,那政坛就真他妈像集市了,来逛一圈就得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