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给郑之卉做了一番检查后，给出的结论让章伯轩面色愁沉。
    “你是说……她现在只有五、六岁孩童的心智？”
    周医生点头，看见对面的男人眉峰紧拧时，连忙解释道，“郑小姐当年受伤时因流血过多导致脑部缺氧，再加上她昏迷的时间长达五年，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了。”
    当然，这个奇迹还有赖于眼前这位章总费尽心思从世界各国给她寻来各种有效治疗方法和设备。
    章伯轩沉默了。
    确实，她能醒来，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但他还是不解，“她为什么除了我之外就不认得身边的所有人？甚至连她的家人，她都忘却了。”
    “有些患者在受到身心的重大创伤后，会出现应激障碍，继而选择性地忘掉过往的痛苦记忆，尤其像郑小姐这样的，因创伤而长时间昏迷，缺失记忆并不奇怪。”
    周医生看了章伯轩一眼，“至于她为什么唯独记得你，以及现在变得过度依赖你……这种情感，在医学上也很难解释得清楚。”
    章伯轩眸色微微闪动了一下，但没多说什么。
    默了默才又问，“那她这种情况能医治好吗？她现在这个心智，是暂时性的还是……”
    “这个还不好判断，毕竟郑小姐才刚醒过来，她的状况还有待观察。”
    周医生说，“不过在临床医学上，这种情况的患者经过后期的调养和康复治疗慢慢好转的先例是有的，你也不用太灰心。”
    章伯轩点头，“治疗的事情就拜托你们多上心了。”
    “章总放心，等郑小姐的其他身体报告也出来了，我会和其他几位专家做详细研究，寻找治疗郑小姐的有效方法。”
    这家医院目前章伯轩是大股东，为了救治昏迷中的郑之卉，他专门成立了一个专家组，有几个专家还是从国外聘请过来的，周医生是这个专家组的组长。
    ——
    因为昏迷时间过长，郑之卉还需要接受医生制定的一系列活动康复治疗，又因为她只认章伯轩，对他极其依赖，一会儿看不见人就要找他。
    所以整整半个月之久，章伯轩的工作地点从公司转移到了医院病房。
    半个月下来，除了心智没有改变之外，郑之卉的身体机能都恢复得差不多。
    她可以如常活动就待不住了，成天嚷嚷着要章伯轩带她离开医院，章伯轩拧不过她，没辙，只能去找周医生询问能否提前出院。
    第二天，周医生给郑之卉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下午四点多，检查报告全部出来，显示她身体没问题之后，周医生才敢放人出院。
    章伯轩把人带回家时，已经将近六点。
    车子开进别墅院子，郑之卉下车后就好满眼好奇地四处张望。
    章伯轩只是转身交代随之下车的刘妈，和从屋里出来帮忙的吴妈到车尾箱拿东西的空隙，她人就跑到一旁的流水喷泉前了。
    章伯轩转头往那一看，只见她蹲在喷泉旁边，伸手去抓鱼嘴喷出来的水柱，觉得不过瘾，还挥动双手胡乱地拍打水槽里的水。
    眼看水溅到她脸上和衣服上都是，章伯轩眼皮一跳，赶紧快步过去。
    “小卉，你衣服都湿了，别玩了。”
    他俯身牵住她的手把人拉起来，看见她一张脸上满是水珠，又赶紧拿出帕子轻轻给她擦拭。
    “我们先进屋好吗？”
    进屋后，郑之卉看着屋内陌生的环境，“轩哥哥，这是你家吗？”
    章伯轩对上她清澈的眼眸，温声道，“这儿以后也是你家。”
    “我家？”郑之卉萌萌怔怔地歪着脑袋低喃。
    “嗯。”章伯轩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卉愿意住在这里吗？”
    “愿意啊。”郑之卉冲他弯眸一笑，“有轩哥哥在，我就愿意。”
    章伯轩知道她是因为忘记往事，又因为现在是小孩子心性，依赖他才会这么说，但他唇角还是不经意地扬了扬。
    看见她衣袖被水打湿，他转身看向随后进来的刘妈，“刘妈，你跟我们上房间，先帮小卉换一身衣服。”
    “诶，好。”
    刘妈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两人上楼。
    章伯轩把郑之卉带到他卧室隔壁的那个房间，推开门将人带进去。
    “小卉，这儿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
    房间的布置粉嫩可爱，房中还摆着各种趣智和大小不一的玩偶，一看就是给小女孩准备的卧室。
    看见花朵形状的沙发上摆着一只大芭比娃娃，郑之卉眸色一亮，立马高兴地跑过去抱起来玩。
    见她没有排斥的情绪，章伯轩心里暗暗松口气。
    而后转头对刘妈说，“刘妈，小姐日常所需的用品，房间里都有准备了，你看看要是还有什么缺漏的，随时告诉我。”
    “诶，好的。”
    刘妈环顾房间，摆设和用品都是自家小姐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她满眼感激地看着章伯轩，“章少爷，谢谢你为我家小姐安置得这么周到，让你费心了。”
    “这都是小事情。”
    章伯轩目光柔软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给芭比梳头发的女孩，“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收回视线，对刘妈说，“衣柜里有她的所有衣服，你帮她洗个澡，给她换身衣服。”
    “好的。”
    经过了半个月的相处，郑之卉虽然不认得刘妈，但对她也没有了刚醒来时的陌生和疏离。
    除了章伯轩之外，也就只有刘妈能亲近她了。
    章伯轩交代完，就默默退出了房间，并关上门。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
    章伯轩再度上楼敲响郑之卉的房门。
    开门的是刘妈。
    “我方便进去吗？”章伯轩站在门口问。
    “小姐现在正在床上……哄娃娃睡觉。”
    ？
    章伯轩俊脸滞了滞。
    但想到她现在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做这种事也很正常。
    “吴妈做好饭了，你跟小卉说一声，让她下楼吃饭吧。”
    刘妈表情有些为难，“小姐不许我说话，章少爷，要不……你进来跟小姐说？”
    不许说话？
    章伯轩疑惑地看了刘妈一眼，也没多问，点点头就抬步进去。
    走到卧室，他看见穿着一身粉色卡通长衫长裤家居服的郑之卉趴在床上，旁边是一个被盖着被子的芭比娃娃。
    她的手还有模有样地轻轻拍打着娃娃的腿。
    真是在哄娃娃睡觉呢。
    卧室很安静，章伯轩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受床上女孩的影响，他脚步不经意间放轻了。
    “小卉……”
    他凑近刚要说话，郑之卉就赶紧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用很小的声音说，“小声点儿。”
    “……”
    所以刘妈说的不许说话是因为这个？
    章伯轩在床边蹲下身子，学着她小声地问，“它睡着了吗？”
    沐浴过后的女孩脸蛋干净白皙，她神色认真地对章伯轩点点头，低语，“刚睡着，但还没睡安稳呢。”
    她说话的时候，手还十分尽责地继续轻拍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