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投下来，穿过帐篷叫醒里面的两个人。
    斯内普率先醒来，昨晚他心结全解，一夜好眠，醒来后一扫阴郁，整个人神采奕奕，见阿塞斯还没醒，他又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感觉到有另一道呼吸靠近，鼻息交缠间，额头被碰了一下。
    斯内普慢吞吞睁开眼睛，看到凑得极近的桃花眸弯了起来，“早上好，西弗。”
    “早。”
    两人起来收拾好东西，回到农场，少年斯内普正在吃早餐，看到他们从门口进来，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去哪了？”
    “去露营了，有机会的话带你一起。”阿塞斯拿起面包往外走，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亲了斯内普一口，“我今天有事，搏斗课改黑魔法防御课，辛苦你了。”
    斯内普点点头。
    随后，阿塞斯看向餐桌。
    “记得自己看时间，别让西弗来提醒你。”
    少年眨眨眼，视线在两人之间摇摆，“好。”
    阿塞斯走后，斯内普随口吃了几口早餐，拿出一封信放在桌面，“托比亚不会回来英国了，这是他留下的信，看不看随你。”
    少年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若无其事舀起一勺果酱涂抹在面包片上，“他去哪了？”
    “不知道……不用在意他的去向，你可以理解为他死了。”
    少年微微垂下的眼睛晦暗不明，半晌，如释重负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好，我知道了……谢谢。”
    没有阿塞斯在，今天一天都是斯内普的课。
    也许是因为托比亚的离开，魔药大师的耐心空前绝后的充足，面对少年课后略带稚嫩的旁敲侧击，他没有完全回避，而是透露了一点未来的大致走向。
    少年很聪明，凭借这些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一个属于他的、本该惨烈的未来。
    “所以你才会爱上他？”
    少年语气里是纯粹的好奇，不带任何的厌恶。
    少年自己可能都没察觉，他对另一个自己和阿塞斯的关系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可以接受，再到接受良好只花了半个假期不到的时间，甚至更少。
    斯内普察觉了，但没提醒，淡淡斜睨着他：“与你无关。”
    少年显然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也不纠缠，直接换了下一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走？”
    这个问题少年要是问阿塞斯，阿塞斯只能告诉他“不知道”，可他问了斯内普，特别巧，斯内普正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沉吟几秒，斯内普轻声说：“大概在你假期结束左右。”
    “果然，我就知道。”
    少年死死盯着冒热气的杯子，好像能从里面看出新的魔药配方来，看得眼睛泛红，只是有着缭绕的热气，看不真切。
    “你接连去见了莉莉、托比亚，又花时间教我，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在缩短回去的时间？”
    明明是疑问句，在他口中说出却带着肯定的意味。
    斯内普沉默片刻，默认了。
    胸腔压抑的沉闷、酸涩在得到默认的答案后，直冲眼眶，少年使劲眨了眨眼睛，把所有情绪压回去，“那真不错，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斯内普不喜欢向别人解释，可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红了眼眶还要佯装不在意的模样，那颗面对其他学生冷酷无情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我和阿塞斯出来是为了寻找某种灭绝的药草，来到这里纯属是意外，现在已经过了约定回家的时间，再不回去，我们的家人和朋友会担心我们。”
    “况且……”斯内普停顿了一下，声音再度放轻，是罕见的、不带攻击性的柔和，“你应该很清楚，这不是我和阿塞斯的世界，也没有我们的家，我们迟早都要离开，你不能太依赖我们。”
    少年闭上几乎通红的眼睛。
    依赖吗？
    或许吧。
    一个护他于窘迫之中，一个与他感同身受。
    所以无论是阿塞斯还是斯内普，在他心里终究和别人不同。
    他可以完全信任他们。
    信任他们能接纳狼狈不堪、空洞无趣的他，信任他们不会因为他的卑劣而产生厌恶。
    而他也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为他们的偏爱感到窃喜。
    这些是莉莉都没办法带给他的特殊情感，否则，他也不会畏惧他们的离开。
    是的，畏惧。
    喝得烂醉的父亲对他拳打脚踢时，他没有畏惧。
    四人组随时随地跳出来给他恶咒时，他也没有畏惧。
    唯独知道阿塞斯和斯内普要离开，他感到如坠深渊的畏惧。
    他好像偷了一场美妙的梦，刚从梦里品尝到一颗糖，就被现实敲醒，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美梦一点点消散。
    斯内普很了解自己，没有过多开解，不多时，少年自己从陌生又汹涌的情绪里挣脱了出来，低下头，翻出课本预习起下一节课的内容。
    只是……
    斯内普不动声色扫过少年放倒的书和没沾墨的羽毛笔，想了想，假装没看到转过头。
    另一边，阿塞斯走出一座低调的庄园，背后跟着一个笑得谄媚的铂金发色少年以及一群点头哈腰、笑容热情的食死徒。
    这段时间，英国魔法界的形势一变再变。
    前几天还是不间断的口诛笔伐伏地魔手段暴虐，这几天就统一换了口风，不约而同鼓吹起伏地魔的仁慈和大度。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
    伏地魔的神秘老师——阿塞斯。
    阿塞斯趁着现在的伏地魔脑子没坏，还听得进去建议，假装不经意提了几个建议。
    其中一个建议就是对待魔法界的态度要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于是，魔法界的巫师们熬过一段时间的高强度压迫后，断崖式迎来伏地魔的温柔。
    效果很显着，众巫师对伏地魔的印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对伏地魔的排斥无形减少，甚至认为这样的伏地魔统治魔法界他们也能接受，总好过之前被喜怒无常的伏地魔欺压。
    他们的底线被“魔法即强权”的伏地魔压得太低，只想在难熬的生活里选一个没那么难熬的。
    至于未来伏地魔会不会变回去，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大部分巫师都像福吉那样目光短浅、乐于享受安逸的生活。
    渐渐的，伏地魔感受到统治魔法界的难度突然减弱，带着疑惑找到阿塞斯。
    阿塞斯毫不客气把所有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在假期前几天掏空了伏地魔的私人金库。
    他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特意抽了一天空闲时间，把受益的食死徒召集起来开会，由目击证人卢修斯解释。
    然后他顺理成章成为食死徒眼中的救世主和再生父母。
    比起那些在外面跳脚自觉受苦受难的巫师，食死徒才是直面伏地魔的大冤种，有人能让伏地魔偃旗息鼓，那再好不过。
    阿塞斯不嫌人情多，总归他和斯内普要离开，留下一些人脉给少年，他们也能放心一点。
    为此，他应下绝大部分各怀鬼胎的邀约，一个假期参加了十几场宴会、两场拍卖会，充分发挥政客的口才和卡文迪许家主的人格魅力，硬生生把魔法界除邓布利多外的知名巫师一网打尽，成为他们的知己、好友。
    如果没有意外，未来哈利·波特受到的特殊待遇，少年斯内普只多不少，还没有任何代价。
    ——
    假期最后一天，阿塞斯和斯内普给少年斯内普放了一天假，顺便约他下午去露营。
    少年吃着早餐，应了一声，没问上午的安排。
    一起生活了一个假期，他知道阿塞斯和斯内普会定期约会，大概今天上午也是这样，问了也是自寻烦恼，谁让他孤身一人，只能吃他们俩的狗粮。
    少年一叉子狠狠叉起面包片，面无表情咬下一口。
    阿塞斯和斯内普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零星笑意。
    短短一个假期，少年几乎脱胎换骨，身上原先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息被源自内心深处的绝对自信滋养出来的从容不迫所取代。原本瘦弱的身体长出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脸色红润，头发清爽，说句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这样就很好。
    也不枉费他们耗费的心血。
    对角巷。
    阿塞斯和斯内普来到古灵阁，兵分两路。
    阿塞斯见过古灵阁这些妖精的丑陋嘴脸，就去古灵阁和妖精掰扯，斯内普则去名下庄园取他们这些日子陆续存下来的家底。
    普林斯庄园肯定是要拿回来交给少年的，这一点，两人早就达成共识，阿塞斯也和妖精商谈过几回，只是缺少家族威慑，被妖精不要脸地糊弄了过去，他又不好给少年树敌，只靠能言语掰扯，一来二去就拖到了今天。
    看着黑着脸迎上来的秃头妖精，阿塞斯眯了眯眼。
    之前还有时间，便由着这秃头妖精扯东扯西，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们躲过去了。
    秃头妖精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就在它的一念之间。
    它把阿塞斯带到接待室，听到熟悉的开场白，凉飕飕的脑壳又又又又又又又开始痛了。
    呜呜呜，早知道它一开始就不过来接待这个客人了。
    古灵阁有规定，在古灵阁置办保护级别达到最高等级的巫师必须由专人接待，这个专人一般是指第一个接待客人的妖精。
    很不幸，它就是第一个接待阿塞斯的倒霉蛋。
    阿塞斯才不在乎秃头妖精倒不倒霉，他只想知道，今天能不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威逼利诱轮下来。
    秃头妖精屈辱的屈服了。
    用完全不对等的价格转让了普林斯庄园。
    这其实不符合规定。
    普林斯庄园继承人死绝，唯一拥有普林斯血脉的斯内普不知情，秃头妖精早就把普林斯庄园私吞，换而言之，这是属于妖精种族的共同财产。
    现在忽然拿去交换，还是以那么低的价格，秃头妖精不用想都能知道被同僚发现它会被骂的多惨，可是没办法，它遇到一个魔鬼，不换都不行。
    秃头妖精面如死灰办好手续，忍着心绞痛送走阿塞斯。
    十分钟后，阿塞斯和斯内普走进古灵阁。
    秃头妖精：“……”
    什么时候抢劫要分两趟了？
    求求了，给个痛快吧。
    丧归丧，该干的工作还得干。
    秃头妖精捋好他仅剩的几条毛，来到阿塞斯和斯内普面前，面带微笑：“请问需要什么业务？”
    “我来存些东西进金库。”阿塞斯温和道。
    秃头妖精松了一大口气。
    存东西好啊，至少不会亏。
    两人一妖精来到阿塞斯斥巨资置办的019金库，斯内普摘下阿塞斯的炼金戒指，独自进去。
    阿塞斯看着空荡荡的手指摇头轻笑，还说他宠少年无度，到底是谁准备掏空他们俩的家当来哄孤身一人的少年。
    阿塞斯猜的很准，斯内普几乎掏空两个炼金戒指，把算得上宽阔的金库塞得满满当当，没地方下脚才罢手。
    无所事事的秃头妖精无意瞄了一眼，眼珠子顿时就直了。
    妈妈，我看到有生之年了。
    好多、好亮！
    有生之年的缔造者——魔药大师不紧不慢走出金库，无视妖精快要掉在地上的眼珠子，不太好意思地给阿塞斯戴上戒指。
    “回去再还给你。”
    一下拿的太多，还是给别人，饶是向来理直气壮的魔药大师也不免觉得心虚。
    阿塞斯捏了捏他的手，“还什么还，我的就是你的，留下来和给你有什么差别？再说了，我还能不给他留点礼物吗？”
    他只遗憾没有带多两个炼金戒指之类的储物道具，不然就不用掏空魔药大师的家当了。
    “托克先生？”阿塞斯冷酷无情唤醒呆若木鸡的秃头妖精，“麻烦关下金库门，我们该走了。”
    秃头妖精晕晕乎乎关好门，晕晕乎乎登记，又晕晕乎乎送走两人，坐回工位的时候，晕晕乎乎的大脑终于清醒了。
    它开始对着龙的方向祈祷。
    尊敬、伟大的梅林在上，请保佑刚才走出去的男人马上当场死亡，还有019金库继承人。
    死！都给它死！
    金库是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