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赫雷城中的一座高大建筑内，单向透光的光滑外壁显现出整座城市中萧条安静的景象。

    城市的军队与后勤部队都已经集中到了几十万里外的一座传送光柱之前，等待着通道正式开启的时候。

    “丘比先生，你们猫人族也是即将远征开阳的大族群之一。”

    “像您这样的强大修行者，应该也在议会的强制征兵范围内才对，但我看您似乎对此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一个头上戴着黑色宽边礼帽，皮肤粗糙黝黑，嘴角长着两根尖锐獠牙的猪人族男性开口问道。

    不同于大多数猪人族肚子上有着大量赘肉的三角形身材，这个猪人族是少见的倒三角形身材，上半身比起下半身更宽阔。

    他是猪人族内比较少见的非肉食猪种族，被植入的初始记忆都是在野外山林中的生活。

    在他天生的潜意识认知之中，人族是一群相当危险的强大生物。

    因为没有被圈养作为食物的记忆，所以他对人族没什么刻苦铭心的仇恨，只想和那个听起来就很危险的域外种族离得远远的。

    因此他将这些年来与外族通商、贩卖军火得来的大笔资产，全部上缴给了天璇议会，作为支援远征军的军费，免除了被强制征兵的命运。

    但这是因为他修为低下，连第二境的修行者都不是，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虾米。

    眼前这位来自猫人族的丘比先生据说修为堪比奥赫雷城的城主大人，这种级别的大修行者都在天璇议会的强制征兵范围内，大多都是远征军的前线指挥官。

    戴着黑礼帽的猪头人看向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纯血人族女性。

    虽然在他看来这个瘦的皮包骨头的人族外貌很难看，但对方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

    能拥有如此珍贵的纯血人族修行者作为宠物，传言非虚。

    “天璇各大种族这一代的议长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代，更何况这传送通道是个单向通道，只能从其他北斗星辰前往开阳。”

    “没有这传送通道连接相隔遥远的北斗七星，开阳的人族只能被动挨打。”

    “如今玉衡、天玑、天权的众多种族已经先我们一步踏入了开阳，说不定人族在这短短时间里就已经被灭了大半。”

    听到了丘比先生淡定的分析，因为天生对人族的恐惧而担忧万分的猪人族男性也放下了自己担忧。

    开阳与北斗星域的其他星辰完全断了联系，传送通道又只能去不能回，天璇众多兽人族组成的远征军只能一次性投入全部力量，毕其功于一役。

    但就像丘比先生说的那样，连续承受了北斗星域数颗星辰、众多种族的连续进攻，人族就算再强，现在也剩不下多少反抗力量了。

    “那就祝您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猪人族男性将头上的宽边黑礼帽摘下，站起身来鞠了一躬。

    开阳远征军出发在即，这位丘比先生就算是大修行者，也不能再在奥赫雷城久留了。

    若不是十几年前因为一桩生意和这位丘比先生结识，他未必能如此顺利地逃离这一次开阳远征军的强制征兵。

    待到这名猪人族男性离去之后，一直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江越才坐在了椅子上，与一旁顶着猫咪脑袋的李恒一同隔着透明外壁，望向外面寂静的城市。

    不仅仅是这座寂静的奥赫雷城，两人的目光同时也在注视着27光年外的开阳三环。

    三年之前，第一波来自玉衡的外族入侵被高览聚集到了开阳增一的一颗恒星上，利用超阶道具一锅全部端了。

    论整体力量，玉衡的精灵族、翼人族、恶魔族三大种族的强者比起曾经人族十大圣地的强者总数还要少一些。

    数百名顶尖强者被高览一次杀光，来自玉衡的入侵者在这一场战役中直接被打残，活下来的也都成为了大周皇朝的俘虏。

    这一场大胜可以说让整个人族都士气大振，那可是相当于六七个圣地的全部力量，竟然被高览一个人就杀了个精光。

    就连原本对大周皇朝的高压政策心生怨怼的那些人都对这位新皇有了改观，开始真心实意地将他视为人族的人皇。

    仅仅一场战役之后，本来只是迫于魔潮的压力与大周皇朝的强权才被整合起来的亿万人族重新有了凝聚力。

    整个开阳三环都因此而得到了新生，从之前混乱末世的阴影中脱离了出来。

    身为开阳三环唯一一个皇者的高览也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来自众生的力量让他的实际战斗力超越了第三境修仙者的极限。

    一年之后，随之而来的域外异族是生存在天权的龙族。

    不仅有身体细长，形似长脚之蛇的东方蛟龙，还有身体粗壮，背生双翼的西方龙。

    天权在古代又被称为文曲星，这颗白主序星是北斗七星中最暗的一颗星。

    中央恒星黯淡就意味着环世界更小，天权环世界大小仅有开阳天环的三分之一。

    生活在上面的龙族天生强大，寿命绵长，但生育率极度低下。

    整个环世界的龙族总数才只有几亿，虽然平均实力远超人族，但顶尖力量比起曾经的十大圣地还弱得多，是北斗星域中最弱的一处。

    虽然没有了一击制胜的超阶道具，但开阳人族依旧轻易地抗下了这一波进攻，将入侵的龙族杀的七七八八。

    最后是一年之前，来自天玑的域外异族降临了开阳，那是一群名为天翼族的种族。

    不是腰部长有翅膀，外貌与人族几乎一般无二的翼人族，生存在天玑的天翼族是以圣经中的原版天使为原型捏出来的生物。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个种族有能力飞行，而且长有羽翼，但没有多少与人有关的特征。

    他们大多数都长有大量的翅膀与眼睛，以现代人类的眼光来看，比起天使更像是邪神眷族。

    现在开阳三环上正在进行的战争就是天翼族与人族的战争，高览凭借着自身的机动性与最强的正面战斗力，勉强抵挡住了天翼族的入侵。

    但人皇的力量来自于众生，没有了决定战场胜负的超阶道具，又没有面对龙族时的压倒性力量，直接发生在开阳三环上的战争波及到了大量人族平民。

    北斗星域第三境修行者在乐园战力体系中的战斗力等级至少是14级，也就是七星级以上的高阶轮回者。

    这个等级的轮回者放在类地行星表面足以倾覆大陆，强大的更是有能力将月球大小的星球整个轰碎。

    这种级别的强者在环世界表面肆意战斗，即使仅仅是余波也能将那些人族的大城市摧毁。

    猫咪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瞳中倒映着爆炸与火光，那是人族的城市被巨大的能量撕碎，生存在其中的数亿人族平民都在瞬间就化为了四散飞溅的残渣。

    高览来自于开阳人族的众生力量在这一年里被天翼族持续削弱，如今两边已经进入了惨烈的消耗战。

    天翼族的入侵者依旧没人是高览的对手，但人族平民却也同样在过去的短短一年里就死去了上百万亿，整个人环有一半的人族聚居地都被化为了黑漆漆的坑洞。

    无动于衷地看着天翼族杀死那些与地球人有着相同外貌的开阳人族，李恒用一如既往符合猫咪外形的清脆声音道：

    “在过往的大部分地球幻想作品里，地球人的形貌总是有着某些特别的意义。”

    “虽然最合理的解释是在那时的地球上，人类的智能比其他所有生物都高得多，但我还是对此抱有些许小小的疑惑。”

    “对于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或者说，对于创造了我的那个未知存在，人形是特别的吗？”

    坐在一旁的江越安静地扮演着忠实的听众，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同样旁观着27光年外开阳正在发生的战争。

    每过几秒钟都有数以亿计的开阳人族平民死去，被天翼族那些名为天使，实际更像是邪神眷族的生物轰得粉碎，化为天地之间的尘埃。

    创造出一个比起大角星的神明战场还要残酷的绞肉场，赋予上千万亿人以生命与智慧，然后又让他们在战争中无谓地死去。

    乐园那些屠杀了几十亿、几百亿人，名声响亮的邪恶神明，跟他比起来都只能算是乖巧温顺的好宝宝。

    李恒看着高览奋力与那些天翼族的怪物战斗，看着天命圣地那些有着相同外貌的青衣女子在天翼族的进攻中陨落死亡。

    人形是特别的吗？

    现在看来也许不是。

    猫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李恒身体微微后仰，转过脑袋对着身旁的江越道：

    “或许ta已经做了些什么，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其他生物在面对我的时候一样，连确认我是否存在都做不到。”

    睫毛微微颤动，江越转头看着李恒的猫咪脑袋，她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只和李恒融于一体的白色蚊子，掌控着真正的负能量，消除了自身庞大能量造成的时空弯曲，避免了整个可观测宇宙都塌缩成黑洞的命运。

    负能量可以构造曲速引擎，可以构造可穿越虫洞，是符合相对论的一种超光速方法。

    但与此同时，负能量理论上也可以构造时间机器。

    超越光速，就意味着超越了因果律。

    那个掌握了时间机器的未知存在，也许早已将这个宇宙更改重塑了亿万次，让万事万物都走上符合自己意志的道路。

    只是他们这些被光速困住的渺小生命对这一切依旧无知无觉罢了。

    和江越一起旁观着开阳三环上的惨烈战争，李恒像是在看一场普通的战争电影一样，语气淡漠地道：

    “或许我早就已经把全人类都屠了几百遍也说不定，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