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上方的一座座山峰在紫雾之中起伏，体长百米的大金鱼在其中游动雀跃，大口大口地吐出紫色的雾气。
最下方浓厚的雾气凝聚成水滴，汇入淡紫色的河流之中，流淌到天命圣地之外。
一身素衣的晏然独自一人站在一座山峰的边缘，透过紫雾的间隙遥遥地望着天空中形似双黄蛋的太阳。
那是开阳六颗恒星中最明亮的两颗，也是天环的物质来源。
那个化身为猫咪一样的迷之生物，本名为李恒的生命体，是他们夫妻两人实质上的创造者。
按照她记忆里真实界的传统，将李恒称作“祂”似乎更合适。
对方的力量已经远超过了她记忆中那些活跃在江湖上的天榜强者，即使是中古时期的人物也没几个能与祂相比。
她的身后站着两个微微低着头，做侍女打扮的清冷少女。
透过她们两人垂下的黑色发丝，隐约可以看到她们和江越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虽然有着同样的外貌，但你们既不是江越，也不是江小草，我该如何称呼你们？”
这两个侍女是晏然离开中心宫殿的时候跟着她一起出来的，今后都会随侍在她左右。
中央宫殿以外的其他山峰上住着的都是这些外貌和江越一模一样的侍女，总共有上千人。
按照李恒所做的设定，这些女子都是天命圣地之主的弟子。
她们修炼有特殊的功法，因此外貌会逐渐变得和那位圣地之主一模一样。
天命圣地窥探天机，遭到天妒。
天命圣地的主人虽然实力超凡脱俗，但却不像其他圣地顶尖强者一样寿过万载，往往刚过百岁就会陨落，跟凡人的寿命差不了多少。
这些弟子中最优秀者将会继承上代圣主的力量，在短短二十年内就从一介凡人成长为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辞。
实际上，她们同样是被李恒用泡影世界创造出来的个体，可以算是经历了某些不同世界线的江小草。
两个做侍女打扮的少女抬起了头，与江越相同的脸上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普通少女的不安，看上去多了一些人味。
“江十九。”
“江廿七。”
她们都是李恒随手做出来的产物，全部加起来花费的时间连一秒钟都不到，因此远没有江小草和江越的那等执着。
这一点从名字也能看得出来，虽然并非一定，但名字用数字编号的造物，一般都是李恒不怎么在意的个体。
晏然听着眉头微皱，就像刚到这个宇宙的高览一样，她也很讨厌那个人。
“仅仅用编号作为名字……”
“那个家伙明明思考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得多，却连为你们想个合适的名字都不愿意。”
这等灵秀聪慧的女孩子，在晏然记忆里的真实界，哪一个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不少门派的所谓圣女都不如她身后的这两个侍女。
“这两个名字作为家人之间称呼的小名尚可，不如你们两人为自己取个好听的名字？”
江十九和江廿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透露的那一丝渴望。
但再一想到那位天命圣地之主江越，两人打了一个哆嗦，收起了那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
“多谢您的好意。”
她们道了一声谢后就再次微微低头，回到了沉默不语的状态。
晏然见此也不再坚持，只是眉间的那抹慈悲之意愈发明显。
虽然那只丘比一幅可爱猫咪的样子，那个名为江越的人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
但出身真实界的晏然很清楚，那些真正的强者都并非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她是高览在意的妻子，但却不是李恒在意的人，对方感兴趣的是她的夫君。
在她的创造者眼里，她只是用来逼高览做出选择的道具，和江十九、江廿七没什么两样。
“咱们回去吧，我给你们两人换一身新衣裳，这应该不违反那位圣主的命令吧。”
江十九和江廿七闻言微微躬身，领着晏然向着某座山峰飞去。
……
中心宫殿，与转生池相邻的一处大殿内，化身丘比的李恒在一棵晶莹的泡泡树周围飘来飘去。
泡泡树上的每一个泡泡里都闪动着不同的影像，隐约可以看出是一颗水蓝色的星球。
“啵”
一声轻响，丘比的尾巴抽动了一下，一个泡泡就从树上脱离，晃晃悠悠飘出了宫殿，向着开阳三环的某一处飞去。
这份蓝星原住民的记忆会被随机注入某个人的大脑中，让他获得这份转生者的记忆。
大殿周围站着九名身穿淡紫色长裙的黑发少女，她们是江一至江九。
名义上是天命圣地的圣女序列，下一代圣主会从她们之中诞生。
“师父，你对高览所说的那些理论，似乎与跟韩广讨论时有些许不同。”
盘坐在大殿高处宝座上的江越突然开口。
大殿里的几名紫裙少女听到这个与自己几乎相同的声音后身子轻轻一颤，被激起了某种隐藏在心灵深处的恐惧感。
她们在泡影世界最后面对的敌人就是这位圣主，天上那双巨大的眼睛告诉了她们，若是能胜过江越，她们就能取而代之。
结果，一千多人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即使用同样的身体与相仿的力量，两者之间的意志力也天差地别。
那种屠灭了所有亲近之人、葬送了亿万生灵才能拥有的冷漠，绝非是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菜鸟能比的。
“那是当然，韩广这种人跟我们是一样的，绝不会让任何人或物在自己的记忆里占到太多的位置。”
“所以我会说他是唯我独尊的魔头，这样的人不可能会选择记忆永生，化为他人记忆中的信息。”
穿戴着丘比外壳的李恒摇着尾巴在空中晃晃悠悠，他跟高览所说的理论缺了一些东西。
对于这个宇宙中的其他生命体而言，那些信息无有错处，关联性是这个宇宙的基本性质之一。
量子场论本就是用于描述多粒子系统的理论，这也是为何各种力会被称为“强相互作用”、“电磁相互作用”。
但还有一个例外，就是他自己。
李恒显露在外的身躯只不过是某些物质粒子的形态变化，跟他那具掌控基本力的身体完全没有关系。
即使是移动时造成的时空涟漪，也不过是他现在依旧弱小时泄露的部分力量。
待到他的力量增长到一定程度，就连这一点信息泄露都不会有。
就像韩广那个世界的“道果”境界一样，李恒未来会成为一种不可观测的生命体。
观测就意味着两者之间以某种形式交换了能量和信息，不可观测的生命体，与世间万物不会再产生任何关联。
这种生命形式与现有的生命是互相矛盾的，这意味着事物之间的关联性并不一定是宇宙真正的本质属性。
江越和韩广选择依附在他的肢体上，成为伪4.0生命体，所求的就是这一丝渺茫的希望。
这两人都可以说是纯粹的求道者，虽然各自心中的道并不完全相同。
李恒与高览的讨论中却没有提及这一点。
“只是没必要而已，高览虽然有皇者的冷酷一面，但就像他说的一样，一个人如何能算是人皇。”
“无论是人皇的那一面，还是痴情丈夫的那一面，高览都与其他人之间有着不可割舍的联系，这就注定了他不会走上我们的这条路。”
丘比飘到了江越身前，摇晃着脑袋上的四只耳朵道：
“至于这两条路哪一边是正确的，我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他才仍旧维持着自己的基本社会关系，保持着与世间万物的关联性。
江越对此不再多问，其实她也知道这个问题的大致答案，两人刚刚的对话不过是为了说给晏然听罢了。
高览的这个妻子对李恒的了解太少，还把他当成真实界那些整天弯弯绕绕，喜欢搞阴谋诡计的大能。
虽然与晏然所在的另一座山峰隔着十几里，但只要没有刻意遮掩，这里的说话声音那里也能听得很清楚。
探知到了十几里外那个女子的反应之后，江越伸手在面前轻轻一抹，一面钻石铸成的镜子飘在了两人中间。
“师父，每日一愿的时间到了。”
化身丘比的李恒眨了眨红色的双眼，透过钻石镜子看到了那是什么地方。
“今天是织女星，竟然抽到了轮回星球，这还真是少有。”
每日一愿，大约一百五十年前乐园开始举办的日常活动。
其中“每日”以李恒显露在外的物质身躯经历的时间为基准，24小时即为一日，与太阳系地球的时间并不同步。
随机抽取人类文明疆域内的人类聚居地，满足某个公民此时许下的愿望。
轮回星球内部的人口数量只占到全人类的万分之一左右，因此平均每隔三十年才会抽到一次轮回星球，今天这是每日一愿活动举办以来的第六次。
开阳星系66光年外，距离织女星7个天文单位的一颗轮回星球内部。
这颗轮回星球是一个接近21世纪中期的科技世界，而且是李恒制造了lh-1蛋白与黑晶之后的世界，被评价为五星级世界。
因此这个世界里的人类个体并不孱弱，大多数成年人都能手撕钢板，军队里能与三星级轮回者媲美的也不少。
正因如此，这个轮回世界也是名副其实的新人墓场，葬送了不少突然冒出来的神秘来客。
某座居民楼内，一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最近的国际新闻。
隔壁国家突然冒出来了不少奇怪的人，他们的身体素质相当孱弱，单纯肉体力量连野生的成年虎都打不过，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弱。
但他们却有一些异常诡异的能力和武器道具，因此在抓捕过程中死了上百个警察，后来出动军队才总算完全镇压。
如今邻国正在和这边互相扯皮，说是那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这边研究出来试探他们的某种实验体。
随手翻过这些没营养的嘴炮和扯皮，某个帖子跳到了他的眼前。
“如果能选择以下四种奖励中的一种，你想要选择哪一种？”
“1、时间回溯2、无尽财富……”
本能地将帖子下划，点开保存已久的图片，点击发送。
“我选择蓝色药丸。”
图片发送的一瞬间，一枚装着蓝色颗粒的药丸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口中，被男人一口就吞了下去。
下一刻，神奇的视野出现在了他的眼中，他看着屏幕上某个id上方浮现出来的陌生人虚影，不由自主、一脸懵逼地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手掌上传来无比真实的感触。
与此同时，远在三千多公里外的另一个人同样一脸懵逼地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看着帖子里刚刚刷新出来的那张蓝色药丸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