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者营地需要拿钱才能进去?”
“谁定的规矩?”
“我怎么不知道?”
“这丫头……有严重贫血,她最近一段时间,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是不是都没吃饱过?”
“是不是也没吃过什么瓜果时蔬之物?还有一些肉蛋之类的?”
“病者营地收费了!”
“有意思,你们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
官!
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将竹席上那个面容枯瘦、枯黄的瘦弱小丫头诊治一番后,秦钟很快有了结果。
论来,也不是什么大病!
就是严重的贫血,以至于身体的各方面机能严重下降,至于如何诊断出来的。
自然是经验!
排除其它有可能的症状之后,稍有对应,便是出来了。
而且从这个小丫头的身材体态来看,也基本上符合,现在之所以躺在上面没动静,完全是因为饿的。
不至于啊!
依从现在的施粥口粮,不说吃饱,维持基本的动静还是无碍的。
至于几个汉子打架的缘由也一并问清楚了。
因为一块狼皮!
外加一只野鸡!
狼皮是大牛家传的,正在小丫头身下垫着,野鸡是二牛下陷阱捕捉的,正扔在道旁绑束着。
大牛!
就是那位身高六尺有余的壮汉,他和那个看起来有些憨憨的二牛、贫血小丫头是一家人。
父母好像早亡,三人在附近的陈家庄相依为命,这一次下大雨,陈家庄直接没了。
另外五人!
则是附近李家庄的村民,这一次李家庄也被大水冲垮了一大半,那五人也失去了家园,田地已经被淹没了。
都是年轻的壮小伙,每日的施粥根本吃不饱,便是想要打一些野味充饥。
四处山林搜寻食物,五人中的阿西看到一只野鸡。
一路追赶!
结果野鸡掉入陷阱中!
是以!
冲突产生了,都说野鸡是自己的。
讲道理讲不通,便是用拳头说话。
有了刚才的冲突!
至于那块狼皮!
则是牵扯另外一件事,小丫头病了,大牛准备拿家传的羊皮卖掉,然后给小丫头看病!
途中被野鸡的事情挡住了。
“你们随我前往病者营地吧,她身子很弱,需要好好的调养一下。”
“至于那只野鸡!”
“你们双方都有些道理,多福,给他们一两银子,至于这只鸡……你们两个拿着吧。”
“待会熬汤给她喝,对身子有好处!”
病者营地收费!
秦钟还真不知道有这种事。
定下病者营地的时候,许多规则自己都有参与拟订,并没有收费这一项。
果然收费,因水事死的人会更多。
大牛他应该不会骗自己,而自己又的确不知道那样的事情,是以,许多事情就有趣了。
至于野鸡的事情,更容易处理。
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
“是,少爷!”
多福从身上取出一小块银子,递给那五人。
“……”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
五人中的一人接过银子,眼中皆一亮,一只野鸡寻常时候,也就值一钱银子。
就算现在贵些,顶多二钱银子,三钱银子都顶天的。
这……一两银子!
可以买两三只了,甚至于都可以买不小的米面了,足够好好吃一些了,五人大喜,连连略有滑稽的跪立一礼,起身离去。
“……”
“大哥,鸡!”
二牛一脸憨笑的将那只野鸡抱在怀中,用力抓着,野鸡终于到手了,那些人打不过自己。
“……”
“我妹子的病很严重吗?”
用力拍了二牛的脑袋一下,大牛闪烁一双斗大之眸,一两银子……直接给他们五个人了?
凭什么啊!
那五个人凭啥可以有一两银子?
这位……小大人还真有钱,却也能够看出很有钱。
还会医术!
病者营地!
先前他们听说病者营地也是不收钱的,谁料他们去的时候,就需要钱了。
“不严重!”
“需要好好的调养一段时间。”
“走吧,算着路程,病者营地距离这里还有八里左右,你们两个会骑马?”
秦钟再次扫了竹席上的小丫头一眼。
瞅着小丫头浑身蜷缩一处的模样,摇摇头,从身上脱下一件厚实的狐皮氅衣,还是姐姐给自己送来的。
“给她披上吧!”
“别弄出风寒之病了,不然就麻烦了。”
“她身下的那块狼皮还没有经过处理,御寒不足!”
将氅衣递给那个大牛!
名字很朴实,也符合农家取名的习惯。
“我会骑马!”
“二牛不会!”
“……”
“你是好人!”
大牛……纠结了一下,瞅了瞅自己脏兮兮的泥土双手,看着那件崭新明亮的珍贵衣衫。
一时间,想要去接又不敢去接。
终于,双手用力在身上稍显干净的地方蹭了蹭,将氅衣接过来,果然柔软厚实。
自己还从来没有摸过这样的衣服,至于妹子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大水来的急,都被冲走了。
快速将氅衣落在妹子的身上,将妹子包裹住。
骑马!
自己会……二牛不会。
……
……
病者营地!
开辟在一处开阔的地势稍高之地,一个个简陋无比的帐篷搭着,鲜少有布幔搭建。
大都是粗糙的布条编织一处。
大都是茅草帐篷。
……
星罗密布,这个巨大的病者营地有数千人,至于其它的病人,则是病情一般,喝一些常用的大锅汤药就行了。
留在这里的,都相对严重一些。
选择谁进入病者营地,自然有医者郎中诊断,收费是不存在的,若然收费,这里也不可能住进来这么多人。
大牛会骑马,秦钟便是让秦瓦留下,同二牛一块脚步跟来,自己则是先行一步。
刚有靠近病者营地,便是闻到一股股浓郁的汤药气息,还有许多独特的乱七八糟气息。
卫生问题!
自己说过多次,终究还是存在一些。
“就是他!”
“当初就是他说想要进去,只有掏钱!”
“说什么营地的药材也需要花钱买,一个人进去需要一两银子,两个人便是需要二两。”
“如果重病,需要更多银子,药材更贵!”
“就是他!”
“当时还有别人想要进去却没进去,没有银子给他!”
“小大人,我可以找人作证的,我没有说谎的!”
靠近病者营地的入口,那里……为栅栏拦阻,里面设置二三十个口子,每一个口子都有编号,每一个口子都有一位医者郎中坐镇。
大牛怀抱着妹子,直接伸手指着一处。
“嗯!”
秦钟点点头。
没有多言,径直行向一处专有进出通道!
“秦大人!”
“秦大人!”
“……”
入口处的巡逻衙役连忙一礼招呼。
“将十七号口子的那位郎中带到中帐见我!”
这里的衙役都是大兴那边派过来的,不算兵士,却也算是半个公家人,秦钟没有客气,直接下令。
“十七号口子!”
“是!”
专有通道的一位衙役头子连忙颔首,忙指挥收下之人去领人。
这位秦大人看着年纪不大,可……一身地位和官位不是他们可比的,就是如今病者营地的掌事之官都比不得这位小秦大人。
病者营地……秦大人是可以发号施令的。
“小秦大人!”
“你来了!”
“请……,端茶来!”
病者营地的中帐。
矗立于营地的核心区域,也是营地每日运转诸事的核心,如今坐镇之人是顺天府派来协助的一位官员!
也是顺天府的通判之一!
——毛腾!
淡青色的锦衣着身,年近四十,颔下留有短须,体态适中,气质闲逸,一位妥妥的儒学风范之人。
品级而观,是正六品!
比起自己身上的闲散职位高些,可……如今自己算是分管医者病患之事的总长官之一,也算相平。
“毛大人!”
“昨儿新进来的病人可有增多?”
一番虚礼,各自入座。
至于那个小丫头,则是让大牛将其放在帐内一侧屏风后的暖炕上,顺便吩咐人去弄点粥、炖点鸡汤,先给那个小丫头垫吧垫吧。
来的途中,倒也弄清楚了为何小丫头的贫血症状愈发明显了。
是二牛的缘故!
二牛那个汉子……看起来傻傻的,实则……真有病在身,少幼发了一次高烧,结果脑子出现问题了。
真的傻傻的。
看起来长的五大三粗,实则心智和孩子都差不多。
连十岁的小丫头都比不上。
连日来的施粥,二牛一直都说吃不饱,结果小丫头多次将自己的粥分给二牛。
二牛……还是没吃饱。
小丫头的身子也愈发出问题了。
贫血欲要治疗,先吃饱吧,而后就好调养了。
“小秦大人,昨儿近来的病人一共有三百多人。”
“大体上是越来越少了。”
“营地内,昨儿……死了三十多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是一件好事。”
毛腾点点头,从侍者手中接过茶水,轻呷一口,将那个问题快速说道着。
“死了三十多人!”
“这么多……,许多病重之人,我昨儿也有一观,若然服药休养,多坚持坚持不难的。”
“想不到……,唉!”
握着手中温热的茶杯,秦钟欲要一饮,闻此,顿然动作一滞。
又是三十多人死了?
尽管自觉这几日对于生死看淡了许多,还是心中多有一叹,若然那些人都在百草厅,绝对可以活下来不少。
就是代价有些大。
“小秦大人!”
“你已经尽力了,其实……这座营地已经救了成千上万的人。”
“有些人身死,命数之故,非小秦大人之故。”
毛腾一礼,亦是一叹。
自己本来是顺天府衙的通判,佐助府尹办事的,这一次水灾之事,府尹举荐了自己做事,也算机缘。
待在这座病者营地,艰难的事情没有,就是繁琐了许多。
生死之事也在不住见到。
“有些人身死,若然是命数之故,也就罢了。”
“若然是其它的缘故就不好了。”
“毛大人,我有闻这两日……外面的病人欲要入营地内,需要拿钱才可进去!”
“如果无钱,无论多么重病,也是不能进入了。”
“营地多了这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