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隔壁院子里传来大黄狗嗷嗷的叫声。陈家旺不用猜也知道,大黄狗一定是挨打了。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内疚,毕竟这一切因自己而起,不然大黄狗也不会招受无妄之灾,但这种内疚也只持续了一瞬,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已坐在温暖的炕上,品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想到这里,不由加快了脚步。
幸运的是,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月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让回家的路途不再艰难。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陈家旺就回到了自家宅院。
夜幕降临后,为了节省珍贵的灯油,黑娃早早爬上床,钻进了被窝。
然而,此时天色尚早,他毫无困意,只能静静地躺在被窝里,默默地思念起已经离世的爹娘。
他觉得,如果爹娘知道他如今过上了吃饱穿暖的生活,一定很高兴。
尽管身为奴仆地位卑微,但至少有吃有穿,不必担忧生计问题。
相比之下,如果他没有被大伯娘算计,继续留在家里守着那两亩薄田过日子,除了要缴纳沉重的田税,剩下的粮食也根本无法填饱肚子。
这样看来,做个下人反倒更省心些。
最重要的是,老爷和夫人对他们这些下人可好了,吃的也好,不说顿顿有荤腥,但炒菜时油水却特别足。
夫人还特意叮嘱卢大娘,千万不要舍不得放荤油,只有油水足了大家才能有力气做事,不然脚步虚浮,连桶水都拎不动。
试问这样的好主家去哪里找,他如今的日子,毫不夸张地说,比爹娘在世时还要幸福。
在这寒冷的冬天,尤其是到了深冬时节,人们往往无事可做。黑娃更是如此,他每天只需将前院和后院打扫干净,并照顾好那匹毛驴即可。
白日穿着蓬松的新棉袄,夜晚盖着柔软舒适的新棉被,黑娃感到无比温暖。他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
在院子外面,陈家旺拿起门栓,轻轻敲了两下。这声音瞬间引起了小黑的警惕,它立刻睁开了眼睛,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大门口。
当敲门声再次响起,小黑迅速从狗窝里钻了出来,对着大门外“汪汪汪”狂叫起声。
小黑的叫声打断了黑娃的思绪,他意识到可能是老爷回来了。迅速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披上挂在墙上的棉袄,拖着鞋子走出房间。
狗窝就在东厢房的屋檐下。黑娃从屋里出来后,看到小黑仍然不停地叫着,毫无停止的迹象。便伸手抚摸了一下小黑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道:“别再叫了,应该是老爷回来了。”
就在此时,小黑像是突然听懂了人语似的,又或者是因为叫累了,黑娃的话音刚落下,小黑的叫声也紧跟着戛然而止。
黑娃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欣喜之色,夸奖道:“没想到啊,你这小家伙居然能听懂我的话,可真聪明。怪不得两位小主子那么喜欢你。”
余音还未落地,小黑便摇晃着尾巴对着黑娃欢快地叫了三声,仿佛在说:“那当然,我聪明着呢!”
看着小黑像个小孩子般在自己身边蹭来蹭去,一副撒娇的模样,黑娃不禁心生喜爱之情,微笑着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家小黑最聪明了!走吧,我们现在就去给老爷开门,好不好呀?”
话还没说完,小黑就如同那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径直奔向了大门口。
黑娃望着小黑那迫不及待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能听懂人话,而且反应如此迅速。看来,是我之前小瞧了你啊!”
两位小主子对这条狗特别喜爱,每天早上吃完饭后都会到前院来找小黑玩耍。
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现在仔细一看,这条狗确实很聪明,也难怪兄妹俩那么喜欢它。
只见先到达大门口的小黑,对着门外又叫了起来,直到黑娃喊了一声,它才停下来,然后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地趴在了地上。
“老爷,是您吗?”黑娃恭敬地问道。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多问一句更保险。毕竟,如果打开门后,外面站着的是陌生人,那就麻烦了。
“嗯!有点事情,所以回来晚了。”陈家旺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
他最讨厌冬天了,一个月里至少有二十天都是刮大风或者阴天下雪,冷得要命。就连上个茅房也要速战速决,不然过不了多久,屁股就会变得冰凉刺骨。
确定外边的人就是自家老爷,黑娃赶忙上前打开了大门,陈家旺抬脚就进了院子,小黑立马扑了上去,只可惜它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以前陈家旺抱它,那是因为它还小,如今直立都快赶上自己的个头了,哪里还抱得动,最后只能揉了揉小黑的头,“不是不抱你,而是你已经长大了,去吧!回去睡觉吧!”
此话一出,前一秒还摇晃着尾巴,在陈家旺身上蹭来蹭去的小黑,瞬间低下头,夹着尾巴,朝自己的狗窝跑去,然后便委屈巴巴地趴在地上,看向自己的主人,那模样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
“老爷,小的发现小黑它似乎能听得懂人话。”黑娃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陈家旺。
万物皆有灵,尤其是狗,都说一只成年狗的智商相当于八岁的稚童,对此陈家旺深信不疑。
以前村中有个谭姓人家,就养了只通人性的大白狗,白日在主家院中晒太阳,若是谁家的公鸡跑来自家院子,它拼命的咬,直到吓跑为止。
晚上则去谭家老宅帮忙守夜,哪怕老鼠经过,也绝不放过。
听说它就是从这里抱去新主人家里的,所以他才会黑白分开,给两家看家护院,可见狗确实通人性,只可惜后来那只大黄狗老是嚎叫不止,还不停的刨坑,主人家认为这是不祥之兆,便把养了七八年的狗给勒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只狗刚死没多久,谭家就出事了,谭家儿子上山去砍柴,被滚落的石头砸中,当场就归了西。
陈家旺见黑娃趿拉着鞋,担心他受寒,说道:“你回去吧!外面挺冷的,染上风寒可就有罪遭了。”话音刚落,便大步流星地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