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叔赶牛车过来时,刚巧看到赵老太太双手掐腰,对着走远的驴车嘀咕着什么。
就问了一嘴,得知事情的经过,张大叔不禁摇了摇头,“这老婆子,还是那个德行。”
因为赵老太太只顾着生气,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的村民已经上了牛车,待她回过头时已经没了她的位置。
其实挤挤地方还是有的,但是大家都不喜欢她那张嘴,便故意把带的篮子摆的乱七八糟,看起来很挤的样子。
“把东西挪挪,给我腾个地。”
本打算坐陈家驴车省两个铜板,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拉她。
如果在错过了村中的牛车,那就得等到三天后再去镇上了,那怎么能行,孙子还等着她拿回银两去学堂读书呢!
所以今日必须得去大姑娘家把事情给办了,不然儿媳又该没好脸色了。
“赵婆子,这车上你已经看到了,确实是没地了,要不你走着去吧!”
赵婆子在村中是出了名的嘴不好,谁家日子过得好,她嫉妒,非说人家银子来路不明。
谁家要是过得穷困潦倒,她真是恨不得把你踩到泥坑里去,说的话是相当难听。
前几年张大叔的儿媳难产而死,她便四处去宣扬刚出生的孙儿命硬,把他娘给克死了,还说如果有哪个女人嫁过来做后娘,早晚也会被克死。
因为她那张破嘴,十里八村都没有人愿意嫁给儿子,本以为儿子这辈子真的要做个鳏夫了,没想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
原来姑娘八岁时,就被后娘卖进了大户人家做丫鬟,每日小心翼翼的伺候主子,却因不小心打碎了少爷喜欢的花瓶,被下人按在凳子上打,只是才没打几下就昏死了过去。
主家还以为身子单薄的小姑娘被打死了,便吩咐下人连夜把她扔去了乱葬岗。
这姑娘也是个命大的,已经昏死过去的她,硬是被一场大雨给浇醒了。
汉子在乱葬岗醒来都会吓得半死,更何况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小姑娘虽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冒雨逃离了乱葬岗,并找了一个破庙栖身。
想着身无分文的她,日后何去何从,这个镇上肯定是不能待了,如果被主家发现她还活着,肯定会被抓回去。
思来想去,便决定来桃源县投奔表姨母,但两个镇之间相隔六十多里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是没法走路过去。
还好碰到了一个好心的大叔,愿意捎她一程,只是没想到因为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化了脓,刚到镇上没两日就开始发热,再有长时间饥一顿饱一顿,身体越发虚弱。
在一次外出讨饭的时候,直接昏倒在路边,被经过此处的儿子所救。
见小姑娘年岁不大看起来惨兮兮的,就把她拉回了家,让老婆子帮忙照看几日,等醒来后在问问她家在哪里。
当老婆子看到小姑娘身上的伤时,不禁有些心疼,又是请土郎中又是上药的,终于退了热,第二日就醒了过来。
得知了小姑娘的遭遇后,一家人都很同情,便让她安心留在家中养伤,对外就称是儿子他远房表妹。
没想到两个孩子竟然日久生情,他与老婆子也很喜欢这个开朗的小姑娘,就这样儿子娶了小姑娘为妻。
如今三年过去了,小夫妻俩感情特别好,还给家里添了个小孙女,最重要的是儿媳对从小没娘的孙子特别好,可以说视如己出。
只因儿媳心善,不想孙子把她从小遭遇过的苦难,再让继子体会一遍。
自那以后张大叔就特别厌恶赵婆子,所以宁愿少赚两个铜板,也不愿让她坐车。
“哼!我给铜板,又不是白坐,凭什么不拉我。”
赵婆子这下真的急了,如果让她走着去镇上,怕是得丢了半条命,所以只能假装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车上的人坐好,咱们要出发了。”张大叔不愿再与赵婆子纠缠,吆喝了一声,便赶着牛车离开了大杨树。
“哼!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孙子将来做了大官,让他给我买马车坐。”
望着张大叔远去的牛车,赵老太太气愤的不行,但也没办法,她怎么能追得上四条腿的畜生呢!
“哈哈哈!……”
远去的驴车上,传来几个妇人爽朗的笑声,可见她们此时有多么高兴。
“你说看到赵婆子那张铁青的脸,我心里咋这么痛快呢!”
面相温和的女人看着渐渐远去的村庄,对着车上另外几人说道。
“何止是你心中痛快,我们也一样,不信你问她们几个。”
“嗯!我也高兴,平日里没少受这婆子气,今日可算看到她吃瘪了。”
“要说最讨厌赵婆子的人,应该当属我了,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家每年种田都挤我家的垄,可没少惹气。”
坐在车上的几个妇人,分别数落着赵婆子这么多年的恶劣行径,在前面赶车的张大叔也偶尔接上那么几句。
此时被人数落的赵婆子,正在想该如何去镇上,坐车显然是不可能了,村中只有老张头一个脚夫。
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路,让她走着去镇上,不禁有些后悔答应儿媳去闺女家要银子。
但想到儿媳每次生气时那张脸,赵老太只能迈步往前走去,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得指望大儿子儿媳给养老送终了呢!
要知道夫妻俩是一对白眼狼,当初还不如与老三一家过了,最起码李氏不敢跟她顶嘴。
有些老人就是这个样子,典型的一碗水端不平,也不想想看,当初没有分家时是怎么对待人家夫妻俩的。
如今发现一直偏爱的大儿子,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孝顺,才想起曾经最是看不上的三儿子,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好久没来镇上的小溪,如今看到哪里都是那么热切,不禁回忆起没生孩子前,与相公来镇上摆摊的那段时光。
春耕基本都已经忙完了,来镇上赶集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一路上,看到不少挑着担子的货郎,还有拉人拉货的脚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