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霆脸色微微一沉：“雨帅，据姜飞澜的汇报，他动用白俄团，是担心关内卡咱的补给——”
“这群老毛子打仗，向来是走到哪儿抢到哪儿，不需要补给以战养战。至于为什么把郑士琦的兵撵的到处跑，他说是想探探日本人在山东的势力。”
张大帅捏了捏胡须，一手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唔……这倒也不假。只是，他探鬼子做什么？”
“段芝贵能把济南城拿下，但凡那能肃清周边，未来此地就如若滦州一样，能成为咱奉军在关内的地盘。”
在这狡黠的老狐狸眼中，此次出兵山东，甭管什么巴黎和会，也管不着什么所谓的欧洲列强小日本子的……
目前便宜都已经占到了，臭小子难道还想把山东的日本人都撵走？
这就有点天方夜谭了，不比东北，山东是鬼子刚刚抢到的一块肥肉，就单单两三个月，他们陆海军已经调集大量部队，驻扎在青岛烟台等沿海城市。
“入关的只有白俄团……姜飞澜就算是再傻，也不大可能跟鬼子们硬碰硬。”
杨宇霆深吸了口气，语调犀利地说着，“但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是常有的事，我担心他打的太凶，反而会激怒鬼子。”
“到那时，关东军恐怕也会反扑——雨帅，卑职听说日本北遣军在西伯利亚的战事并不顺利，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再吃败仗转头来袭东北找面子，我们可不好应对啊！”
张大帅似乎是被他说动了，手中捏着那一摞电报纸，猛地一推扶手从黄藤椅上跳了起来。
二话不说哼哧哼哧径直往电话机那边去。
“给我接锦州，对，锦州前言指挥部，我要找他姜飞澜！”
对着接线员，大帅瓮声瓮气地来了一句。
然而，在电话接通之间，他又狠狠把电话挂上了。
“再看看吧……我觉得，臭小子应该不会那么离谱的。”
…………
“电话是谁打来的？”
从孙烈臣那边回来，姜诚听冯青说，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但拿起听筒刚应声，对面便已经挂断了。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奇怪，这个点，会是谁找我？”
这年头的接线方式全靠话务员，打错的可能性没有，但是还真有可能会出现搭错线的状况。
姜诚略一思索也没过多纠结此事——毕竟真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找自己，必然还会来第二通电话。
“飞澜，你说山东那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张廷兰转开了话题，一脸疑惑地问道。
在前线战报和鬼子的势力范围划定出来之后，他就一直犯嘀咕。
白俄团的战斗力是猛，但是绝对没有猛到去挑战山东地头上的鬼子的程度。
“猜不到吧？”
姜诚斜睨着他似笑非笑，“济南城已经打下来了……这一战倒是试探出京城方面的态度了，”
“从上到下不都是作壁上观？至于皖系，他们已被撵到南方做最后抵抗了，已然成不了大势。”
“所以，济南城我们是站稳了——接下来，我会向父亲请兵，让他抽调热河的精兵强将，直接入关往济南城去，肃清周边！”“不用多，两个团就足够。”
这事倒是不难想，可是张廷兰疑惑的是，既然只是要济南周边，他为什么还让瓦西里去划定鬼子的势力范围？
“就眼下，以我们的实力，特别是山东那种兵家必争之地，想跟鬼子抗争是不可能的。”
几场胜利不能代表什么，重要的是见好就收和把控全局。
姜诚很清醒地继续往下说着，“我们想在山东立足，暂时不能跟鬼子虎口夺食。”
“你来看地图——”
说着，姜诚在山东的地图上比画出了一条线，“这里，这里，到青岛等地，都是鬼子重兵把守的地方。”
“而我们远在济南，不能往北，而是要往直隶，特别是要往滦州去……有次，我们就能打通一条从锦州到山海关，一直到济南的要道出来。”
张廷兰点了点头，很快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一旦打通了这条线，我们就能把山东和东北联系起来？”
姜诚点头，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大哥聪明！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摸清楚鬼子的动向之后，我就得利用西伯利亚的鬼子们，给山东的施压，”
“另外，先前进攻青岛打日本人的部队，属于参谋本部——咱们跟町野先生好好聊一聊，签个《互不侵犯条约》有什么难的？”
反正所谓的互不侵犯，未来就是要推翻捅“盟友”刀子的……三德子能搞巴巴罗萨计划，他当然能搞类似的。
向来冷面的张廷兰难得的露出笑容：“你说我聪明？呵，我才是要佩服飞澜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宝贝做的，想的就是长远。”
这叫什么长远的？
姜诚摇了摇头淡淡一笑：还没提山东那些钢厂的事，等你知道了我的全部计划，恐怕眼镜也要掉下来了吧？
而他正把目光转向地图，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时，张廷兰又是说道：“飞澜……你，不准备见见你那位姨太太么？”
姜诚一颤，猛地抬头回看过去。
自打娶了段心雨之后，她便一直随军出发，跟着一路到了锦州前沿指挥部来。
经过上次的“刺杀”事件，她好像彻底打蔫了——
每天低着头也不说话，沉着一张脸给姜诚洗衣做饭打扫营房……但两人别看睡在一张床上，他就是再怎样，也没解过她的衣扣。
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怎么，她是跟你抱怨了？”
姜诚转开了目光，可再把目光转向地图时，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张廷兰身上了。
他在等他的回答。
“没有，就那小鸟似得温顺性子，哪里是什么说怪话抱怨的？”
张廷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就是问了我两次她父亲的状况，另外……”
“呵呵，另外就是问我，你说过她什么没有，是不是心里还恨着她。”
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