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塌实放在肚子里。”
    姜诚耸肩讪讪一笑，“鬼子，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他们是狗不是狼；狼喜欢啃硬骨头；而狗是吃屎的，软乎乎的才喜欢。”
    向来风度翩翩的冯庸，登时因为这粗鄙的话语双眉紧蹙；而张汉卿却哈哈大笑：“你这形容，可有点味道啊！”
    郭茂宸没说话，但此时才从城墙上跑下来的杨宇霆却直奔姜诚：“飞澜，帅府来电！”
    …………
    电话刚接通，张大帅便是骂上了。
    先是一同训斥他怎么坑了自家五哥，紧接着又粗声大气地警告他，带着汉卿千万别往前阵冲，他要是有个好歹，一准饶不了你云云。
    对着电话作一副点头哈腰状，姜诚知道大帅看不见他的样子，却还是满脸赔笑着：“我说帅爷，您可真是大大冤枉我了啊！”
    “怎么能是我坑了的，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不是早就通过咱总参谋长跟您说了吗……这锦州的局，根本就是让我这五大爷给跑偏了啊！他跟鬼子结成了一伙，想抢吉林督军做！”
    “这么跟您说吧，他坑了我不要紧，把汉卿还有我大姐害了可咋办？”
    听到儿子儿媳有危险，张大帅明显愣了一愣，但很快却又骂道：“臭小子！你少给爷来这套……”
    “你以为我不知道？绝对又是你小子对着张景惠耍花招……然后出了事情，你他妈又杀人放炮！”
    姜诚一下子是会了意——
    老狐狸的耳目遍布整个东北，他能派儿子儿媳前来跟自己谈判，能不先确定锦州城内的安全吗？张景惠必然是给大帅也放了烟雾弹，致使连他接收到的信号都是假的。
    由此可见，奉系山头林立各自明争暗斗基本是日常操作了。
    想到这里，姜诚听着大帅越骂越凶，继续往下想着：
    可这老狐狸结拜的几个弟兄，已经连续被自己坑了仨，冯德麟一撸到底；汤玉麟张景惠更是付出了生命……
    这些老东西确实尿不到一个缸里，但明面上毕竟都是好哥们好弟兄；
    奉系在“整军经武”之前，所属部队都是绿林根底；如今的情况，在别人眼里跟兔死狗烹的杀功臣有什么区别？姜诚低着眉头，一直在紧张地思索对策，但此时杨宇霆却一把从他手中抢过了电话。
    顿时把愕然目光转向他，但杨宇霆却把身子一偏，斜身倚靠在临时通讯所的廊柱上：“帅爷，张景惠的事，容后卑职和飞澜必定会回公署与您好好解释——您要如何处置，也是您的事。”
    “但现在，锦州危矣！日军连番进攻，已被飞澜和茂宸带领的护卫旅击退……但是整个部队死伤惨重，城内百姓也也是哀鸿遍野——”
    “最要命的是，一发炮弹落到了张景惠的宅邸，目前我们……啊，这倒是没有，对的对的，飞澜很精明，让女眷们都躲到张景惠洋楼的地道里去了，无人受伤！”
    嘶！姜诚斜睨着他嘴巴差点撅天花板上，卧槽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老子的护卫旅哪有什么损失惨重，锦州的老百姓也没有……等会儿，
    乍然他便想明白了，杨宇霆挺厚黑啊！
    他居然用这种方式，倒逼东家肉疼心疼，赶紧就坡下驴——这货，是想让大帅出面解决这事吧。姜诚深吸了口气：确实，此刻鬼子狗脑袋被自己打成死猪脑袋了；而且单单是武力的强硬，恐怕不足以解决东北方面的问题。
    自己确实能利用参谋本部和日本军部之间的矛盾，把这事捋平了了，但，要是把这老狐狸拉进来，岂不是事半功倍么？
    不愧是你啊小诸葛！
    姜诚向来不吝对别人的赞赏，但是这货汇报完之后，马上把电话挂上了：“帅爷应下解决这事了，那你呢？”
    姜诚讪讪一笑：“有你这小诸葛，还用我出手……呵呵，其实我弄清楚鬼子带队的军官时，就已经通知我的朋友了。”
    这里头除了松下秀树，最重要的就是常驻在长春的顾问町野武马。
    两人必然向国内汇报……再加上关东军都督府那边再“使点劲”，不愁把眼前这票吃了大亏的鬼子逼退。
    “姜飞澜，你这带兵，以及买办做生意的本事——别说我了，放眼整个华夏恐怕都是数着来的。”
    杨宇霆深吸口气半挑起下巴说道，“但是你也得明白，打仗，占地盘，稳固一方势力，可不是光靠枪枪炮炮和武力就行的——”
    “你这一腔热血确实令人钦佩，但这热血的背后，应该再多一些权谋了。”
    姜诚回望着他，无声地点头。
    他自己又何尝不知？
    姜诚很清楚自己是个有毛病的人，而且毛病还挺多——尤其是事情来了上脑，动不动冲动的性子着实不像样。
    若不是自己是军阀之子，而且是有穿越者预知某些历史事件的前瞻性，两年前他恐怕就没命了。
    蔡婵娟亡故之后，他一直在竭力控制脾性……可往往在想到日本人在后世的华夏犯下的罪行，以及他们到21世纪还在想方设法的洗白自己，颠覆华夏——姜诚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邻葛，真心谢谢你。”
    姜诚凝望过去，伸出手和他用力相握，“也就是你，如此掏心掏肺地与我分析！”
    “除了家父和我家岳父大人，也就是你如此诚心待我了。”
    杨宇霆的表情掠过一丝愕然，转瞬就露出了沉寂又城府的笑容：“当年也是你，帮着我度过难关，这些话……其实也是我本该说的啊。”
    姜诚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只作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再次表示感谢。
    果不其然，当夜这支被护卫旅暴揍的部队，就开始向后撤退了……不过他们不撤也不行了，从北大营乘满铁直奔锦州来的孙烈臣部，几乎是在他们退却的两个小时后，便抵达锦州站。
    刚一下车，孙烈臣便脸色惨白地直奔张府去了，见着女眷们在洋楼里谈笑自若，甚至还打了两圈麻将，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个臭小子姜诚，又把我给忽悠了吧？还说什么炮弹落家里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