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萧条，黑暗总会助长某些阴森的情绪。可战战兢兢的众人难以想象，此时此刻落在小狼女眼中的是另一幅奇景。
    那黑衣范无咎身边人形若隐若现，却没有完整的身体，倒像是空中飘荡着一缕无根烟气。那烟气时而凝成人的样貌，时而稀释为纷飞的弧线。
    “什么样的人？”
    “看不清，他们…好像不完整……”
    小狼女战战兢兢缩回手指，躲在冯老赖身后，不再看那个位置。众人面面相觑，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位于队伍前端的叶槿初。
    “叶处长，怎么办？”
    陈石沉吟一会儿，先一步接话：“既然那个人形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刚刚槿初过去也没触发机关……似乎这一关并不是要害我们性命。”
    “不害性命，摆一个所谓的无常在这，不夺人性命做什么？”马立新很是不解，“……又搞什么谜题？”
    叶槿初声音有点发飘：“从刚刚开门的迹象来看，这位设置诸多谜题的前辈，一定是在暗示什么……人也好，牺牲也罢，都是他为了诠释自己的某种想法，在给我们提问题。”
    冯老赖压下嗓音：“提问题……”
    洞中温度适宜，却也只限于常人，那些失血过多的伤员很快觉得冷，被裹了几层衣服，还是缓和不过来。
    叶槿初听完身后成员的报道，手指微紧：“我们得尽快找到出路，不然一直困在这里，弹尽粮绝……”
    没有人回答，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她所言无需佐证，可困境依旧存在。这洞主人似乎铁了心要他们解决这个谜题，才能离开这里。
    “我觉得也只能往前走了。”
    叶槿初转向身后众人，抬手示意方才跟她前进的那些人继续跟上。一路打头的纵队很快形成，马立新主动带着一处几个身手矫健的弟兄加入。
    快要行动时，陈石侧头看一眼身后：“张灵生的情况还没有变好……要不然，他应该会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
    “等不起了…”叶槿初点点头，“我们走吧。”
    越往桥上走，水声就越明显。足下经年累月被潮气侵染的石砖表面凹凸不平，众人布鞋踩上去时常被硌的生疼。
    那场景再度落到众人眼前，黑衣人端立于桥头，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派。
    待到先头部队众人踏上桥板，水声忽然一滞，那人形周遭似有石块磕碰声。
    “什么情况？”
    “应该是机关。”陈石小心翼翼接话，“……应该是我们这些人重量达到了一个界限，这东西才会启动。”
    他话声在岑寂的长廊里泡沫般逸散开来，一点突兀的冷光忽地浮起，像半空中悬垂着两朵幽绿的花朵。
    叶槿初第一个看清那青面獠牙人形的五官，也第一个注意到那双有幽绿色眼眸的异常。如果那东西是什么石雕之类，发光的方式无非那几种。
    要么是特异如夜光珠的宝石，要么是特殊材质升起的磷火。
    但那瞳仁太古怪了，光芒像附着在某种虚无缥缈的气之上，只能隐约窥见它形态，似乎下一刻就会化作云烟消散。
    叶槿初压着嗓音示意众人停下脚步，步靴触地声消失。空间内水声与呼吸声交错，她略吐一口浊气，侧身望向神思疲软的小狼女。
    “沫，现在呢？他周围那些……东西，有什么变化吗？”
    小狼女瞪大眼睛，与常人不同的瞳仁边缘收缩，身体因不安打着颤。冯老赖伸手想劝不要为难这孩子，却被陈石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这种时候再拖拖拉拉，和谋财害命没有区别。
    “他们…他们好像都在往这边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等什么东西。”
    沫轻轻拍打冯老赖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足尖落地带来阵阵疲倦，她走到叶槿初身边，迟疑着说：
    “那些怪物，好像……没看起来那么吓人。”
    找东西？叶槿初环顾众人，异调局这些幸存者除了零零散散的兵器，几乎算是孑然一身。
    她接过身后二处成员手里的短刀，走到那青面獠牙的黑衣范无咎面前。足尖刚刚落到他三米开外，他眼中绿火忽然闪烁一下。
    叶槿初持刀静立，耳畔忽有冷风吹过。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毛孔扑入自己体内，又从另一侧飞出。
    刚一回头，是沫的惊叫。
    小狼女眼中，那聚而不散的黑色烟气，顺着五官没入那些重伤的成员五窍。他们像被闪电击中，挣扎着抽搐起身，体表肌肤迅速灰白下来。
    叶槿初察觉异样，连忙大喊出声：“赶快后撤！”
    此时此刻，就算大家第一时间响应，也为时已晚。那些被黑色烟雾沾染的成员们再一睁眼满眸绿光。
    余下众人突遇这种情况，也一时惊慌失措。他们侧眸看去，被附身的家伙们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只是步履蹒跚地围成一圈。
    像古老祭祀仪式，只不过缺了中心一点。
    冯老赖慌忙背着小狼女冲出人群，回过头却发现方才蔓延的血腥味逐渐消融，被附身的人们裸露在空气中的伤口逐渐愈合。
    陈石：“什么情况？”
    叶槿初也感觉出不对劲，收拢没有被附身的成员，语气低低：“被影响的，好像都是受伤的人。”
    “他们在被治疗，为什么？”
    在目光之外，范无咎立身雕像关节处飞灰滴落，身形摇晃起来，淡淡黑气逸散，像竹笋剥去外皮。
    “不对，张灵生也受了重伤，但他不在那些人里。”
    术法透支有点像迎面撞上高速行驶的火车，巨大冲击力搅乱经脉，血液成了电流，肆虐在血管之中。
    张灵玉感受躯体意识一点点回笼，再度睁开双眼时，眼前是朦胧的血色。那绯红远处若隐若现一圈人影，他们跟着某种节奏律动，像海平面下摇曳的水草。
    “什…什么东西？”
    张灵生一开口哑得不像话，却还是拼命抓墙，把自己支撑起来。他体表附着上一层黏腻的黑气，却只是布匹般附着着，没有进一步深入的打算。
    黑气拉扯着张灵生，似要把他引入那个人形构建的圈子里面。
    “……我了个天尊爷，这鬼地方…闹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