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科办公室。
郑开奇慢慢合上文件袋，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腰。又累又疼。
“秀娥在就好了，她的手法确实不错的。”郑开奇有些遗憾，自己不知不觉也习惯楚秀娥的存在了。他也不得不佩服军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事风格。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她是做到。
他让几小去其他办公室瞎聊天套取一下特务科这段时间的收获，自己专门研究了齐多娣给的这个资料。高木参谋总长的四个普通秘书中，却有一个人与本地商贾交往密切，且出手豪放。在南郊有不少产业，他都暗中参股。
“这样一个人是最恰当的，老关这边自然好交代，德川雄男那边，能不能接受？”
通过小关，他联系到了老关，手中的资料也适当跟老关说了说。
老关只是笑呵呵说了一句，“龟田先生嘛，我们老相识了”，简单说了句，就挂了电话。
既然老关确认，郑开奇心中就有了计较。
他电话打到特高科，被告知德川雄男去了法租界还没回来。
郑开奇估摸了时间，接近一上午了，以德川雄男的办事效率，如果没有确切的进展，他不会在那里耽误那么长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至少知道了志高银行的存在，并且开始着重研究。
甚至有可能，已经查到了那天早晨让人瞠目结舌的转移大批黄金和美金的事件。
郑开奇表情冷淡，这件事情能在年前解决也挺好，免得惦记心事。
晚些时候，德川雄男亲自回了电话，郑开奇听得出来，他正压抑着愤怒。
看来志高银行的事是没瞒住他们，已经事发。
事实也确实如此，双方领事馆既然正式碰面，日本人大张旗鼓又主动示弱，法国人最终给了面子，经过交涉，他们得到了既有日本女人当值，又有大型保险箱业务的银行，其中汇丰，志高等五个银行进入他们的视线。
凑巧的是，这里面的志高银行最近刚有一笔超大桩的保险柜打开记录。
里面都是金条和美金。
德川雄男也找到了银行里面的日本侨民，股子。
股子还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情，不过承认了“我的男友确实是坂田银时先生，不过他已经故去了，这里的工作也是他帮我找的”。
一切都对上了。
保险柜业务的绝密性，提走东西只需要出示钥匙，所以志高银行并不清楚来人是谁。
不过有银行职员称，对方有说过日语，应该是日本人。
更为凑巧的是，提走这笔巨款的时间，正好是他带着郑开奇小组追查军统发报员的第二天。
当天晚上，郑开奇他们并没有回去。
酒店里还有他们的入住记录。
德川雄男提着特务科特别行动队的资料，给那天参加搬运的职员看了，职员都说不认识，并没有这些人。
“领头的是个病恹恹的青年，没什么表情。”
德川雄男猜测就是个障眼法，果然根本找不到那个人。
倒是有个案子让德川比较上心。一个掮客，一个下人。两人都是被杀死。
报案时间跟志高银行发生资金转移几乎前后脚发生。这引起了德川雄男的注意。
这一上午时间，他查到那个死去的是中国人，之前是华捕，后来因为贪污被开除，后来开了个所谓的侦探社，其实就是个情报贩子。
这个百事通，他的死，会不会跟志高银行有关系？
他在法租界调动起了所有眼线，让他们顺着这些线索全面寻找。
那是一大笔钱，绝对能武装一个师的装备。
就这样被人调走了，作为实权特务头子，德川雄男非常生气。
郑开奇打来这个电话时，他心情确实不好。
“希望你是有好事告诉我。”他说道。
“没什么好事，之前你让我办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我去给您汇报一下。”
德川雄男微微思考，“关于南郊警署？”
“不错。”郑开奇笑了。
“你来。”德川雄男精神一振。
这么快？仅仅三四天时间？郑开奇如果没有实打实的情报，不会上报。
郑开奇很快就驾车赶到，送上了手中文件。
“老关一直称病在家休养，我的人发现，这个叫龟田红的参谋，一直跟老关交往密切，即便是这几天，也曾拜访过老关。”
德川雄男默不作声，看着手中的文件。
报告中这个龟田红数次与老关见面，并附有照片，以及详细额进出时间。
特别是坂田银时接洽老关那段时间，尤其频繁。
“正是他，有意无意透露坂田银时身怀巨款而日本军部并不知晓。老关确实抱着疑惑的态度派遣南郊警察秘密跟进调查，我的人在那个老骆遗弃的家中，找到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是老骆失踪前给老关写的尚未送出去的情报汇报。后来此人神秘失踪，老关都找寻不到，再往后，听说此人转投了黑龙会麾下。老关不想得罪黑龙会，就直接开除了老骆，表示于此人再无关联。”
德川雄男缓缓合上文件，说道：“那为什么，龟田红要向他吐露坂田银时的事情？”
郑开奇有些茫然，“就是这一点，我不明白，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帝国内部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分歧。”他沉声道：“不过这龟田红身价不菲，出手阔绰的很。”
他自然不会蠢到替德川雄男做决定。德川不简单，他郑开奇联想到的，德川转一转脑袋就能想明白。
“也就是说，你以为关署长，并没有背叛帝国。”
郑开奇笑道：“说句实在话，老关署长老谋深算，应该知道谁值得投靠，即便他南郊警署归宪兵队管，他也不会蠢到得罪特高科，毕特高科，连宪兵队都能管。”
德川雄男沉默不语。
郑开奇的逻辑自洽，没有什么问题，这些资料也能解释为什么老关会牵扯其中，至于他牵扯其中带来的善果还是恶果，那不是他能决定的。起码那些细菌分部的实验室被炸与他无关。钥匙被拿走，资金被套走与他无关。
他只是被点到，然后分心去调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