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说的事情，都证实了吗？”徐老问。
    所谓的“事情”，自然是指付小青孩子是否是蒋震亲生的事儿。
    虽然在李承民那里已经得到了证实，但他还是想要找蒋震问一问。
    他这两天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可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事情，这……是我的隐私。”蒋震冷漠回应。
    “蒋震，你翅膀真是硬了不少啊……”徐老有些不爽地说：“可是，不要忘了，是谁给你插上的翅膀。”
    “徐老，我感谢您教了我那么多的东西……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但是，犯法的事儿我是不会干的。”
    “当官的有几个不犯法的？幼稚！官大还是法大？告诉你，法律都是当官的人定的，还犯法的事儿你不干？简直愚蠢！”徐老厉声道。
    听到徐老这熟悉的咒骂声，蒋震感觉像是瞬间回到了官狱那时候。
    那时候伺候徐老总会挨骂，徐老就是典型的强势领导，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说了算，什么事儿都必须要听他的，但凡有一点违背心意的地方，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可是……
    “徐老，我不是曾经的蒋震了……我年轻。我搞不过你，还躲不过你吗？”
    蒋震说着，转头看向一边等待自己的王鸿涛，低声继续道：
    “我现在有我自己的人生目标，且在稳步进行。我不会成为您这种唯利是图的官员。资本固然重要，但是，公平正义更重要。”
    “你是想跟人性做斗争吗？哼……傻瓜，最后的最后，你哪怕赢了也只是赢了一个表象而已。别以为我在南云省没有眼线。我知道李栋梁派你去云亭县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反腐嘛……
    “可是，哪怕你最后杀得一个贪官都没有，可你走之后呢？还不是死灰复燃？哼…再者说了，经济的发展离不开清官还是离不开贪官？告诉你，只有当自身利益被牵扯其中的时候，这个人才会发挥出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做事！所以，贪官的执行力是清官比不了的！他们的精力也是清官们比不了的，而发展最需要提升的是什么？是速度！就是这个发展速度！
    “还控制资本？你以为资本就是一摞钱放在那里让你守着吗？别天真的了！资本是什么？资本是人心啊！你能控制住一个人不说话，但是，你能控制住这个人的欲望吗？这个人内心里真正的想法，你能知道？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但是，人性，是可以勾引利用的！”
    蒋震听着徐老的言辞，非常想要反驳。
    可是，联想到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联想到昌平的赵家，再联想到后期的耿东烈掌控昌平的利益，便觉得人心确实只能勾引，根本经不起考验。
    尤其是利益的考验。利益面前，人人面露狰狞。
    “当官跟做商人不一样，您那套商官的理论，我知道非常有用，但是，这个理论的方向是错的……”蒋震说：“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向您表明，谁的理论是正确的。”
    “哼……你真是秦老的一条好狗啊。”徐老冷哼一声，想到自己打这个电话的初始目的，便转移话题问：“你到底有没有找付小青？”
    “我说了，这是我的私事，请您不要过多干涉。”
    “不让我干涉，却让李承民干涉？你知道李承民来找过我吗？”徐老说。
    “找你？”
    “对……”徐老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跟李承民扯上关系。知道李承民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吗？”
    “为什么？”蒋震当即上心。
    徐老说：“他来京城主要是找我爱人徐婷，我不知道他跟徐婷都聊了什么，但是，他绝对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才晕倒的，而这个刺激绝对跟你生母有关。”
    蒋震听后，心内一阵阵的压抑。
    一岁年纪一岁心，随着岁数越来越大，随着自己越来越成熟，便愈发觉得愧对自己的母亲。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都那么清楚了，李承民为什么还要去京城找徐婷呢？
    “我感觉……”徐老继续道：“这里面还藏着很多秘密，可是，我跟我爱人的关系你也知道，她是不会告诉我这里面的事情的。”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告知的。”
    “蒋震，别犯傻……我徐某人能嗅到的味儿，你可觉察不到。这里面绝对有大文章，是绝对……蒋震，你要去查清楚这里面的秘密。”
    “我没兴趣，我很忙，挂了。”蒋震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徐老看着被挂断电话，并没有表现得很生气。
    因为他早已经判断到蒋震会是这个态度。
    可即使已经预判到这种情况，可他仍旧还是要给蒋震打。
    因为身边只有蒋震有机会、有理由、也有关系去查清楚这些让他疑惑的鬼祟之事！
    李承民来见面时，表现出来的状态并不是一种正常状态。
    非常谨慎，又非常疑惑，且像是藏着很多不想让我徐某人知道的事情！
    徐老隐约觉得这些事情都在朝着某个不祥之地前进……
    此刻，当真有些悔恨，如果知道事情会这样复杂的话，那天就不应该跟他李承民生气，应该跟他好好聊聊的啊！
    尤其是他跟徐婷见面之后，更应该跟他聊聊。
    因为，他跟徐婷见过面的时候，绝对是弄清楚了什么大秘密！
    然后，因为受不了刺激，才倒下的！
    一个省委书记啊……
    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是简单的爱恨情仇！
    徐婷处在其中，那么我徐某人就没有身处其中吗？
    只是自己这个妻子徐婷，伪装得实在是太好了。
    当初跟她结婚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可以。
    但是，后来自己精力全都放在了工作，对她不管不问……
    尤其是她几次打胎后，自己都没有照顾好她。
    久而久之和妻子的关系就冷漠了。
    唉……
    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心里怎么就这么堵呢？
    他忽然又想到了付国安，然后，眉头慢慢皱起——付国安忽然的背叛，不会也跟这些事情有关吧？
    想到这里，他更坐卧难安了……
    “不行，得查…这里头肯定有事！”
    可是，想过来想过去，还是只有蒋震最合适啊！
    他妈的……难不成要老子三顾茅庐去请他去查！？
    ——
    其实徐老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的那个电话里，只要他提一句“李承民是来京城寻找孩子下落的”，那么事情绝对会发生转变。
    因为此话一处，蒋震就会意识到——付小青不是李承民的孩子——继而会重新调查付小青的生父！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
    很多时候多一句、少一句，命运就忽然不同了……
    蒋震在这种自以为所有的事实都搞“清楚”的情况下，怎么会跟徐老这个仇人浪费口舌呢？
    他感觉根本就没有继续深究的必要了……
    跟同母异父的姐姐生下了孩子的事情，实在是太敏感太敏感。
    这是谁都不能说的秘密啊。
    “走！吃饭去！”蒋震冲着王鸿涛喊到。
    ——
    当两人走出去县委办公楼大厅的时候，大厅里面的电梯忽然打开。
    县长魏成刚一脸不悦地走出来之后，身后的副县长王忠坤，公安局长王子涛紧跟着走了出来。
    魏成刚看到蒋震走出去的时候，当即停住了脚步……
    王忠坤副县长顺着魏成刚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蒋震的时候，眼神也跟着低沉下去，看到高大的王鸿涛时，眼神里还冒出了火来，低声汇报说：
    “这个空降的纪委书记我找人查过了。蒋震在汉东省昌平县干县长的时候，他们两人就交往密切，现在竟然结伴来了咱们云亭县。他妈的……不怀好意啊。”
    王子涛在后面紧跟着说：“我也查过了，这个王鸿涛能力不一般，之前在昌平县没少抓人呢。这次又是省委那边空降过来的纪委书记，八成是要对咱们下重手了。”
    两人说完之后，都看向了魏成刚。
    魏成刚静静看着蒋震和王鸿涛上了车后，眼神愈发不屑，“今晚给王鸿涛个见面礼吧。”
    “轻点的？还是重点的？”王子涛凑过来问。
    “你俩商量着办吧……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魏成刚说着，大步朝外走去。
    王子涛见魏县长走远之后，转头看向王忠坤副县长，“忠坤县长，这事儿，怎么整？”
    “魏县长不是说了吗？只看结果……我省委办公室的亲戚早就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千千万万要老实点，因为他们都知道蒋震这次是带着反腐任务来的。可是，云亭什么情况哪儿是他们这些外人知道的？咱们可不能怂啊……”王忠坤说罢，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王子涛并排前行，边走边说：“你的意思是上来就给王鸿涛整点儿狠的？”
    “必须狠……他又不是县委书记，一个纪委书记而已，怕他干什么？今晚就办！你要知道，你不早点儿办他，他可就要办你了。但是，这次可别像上次当街暴打蒋震那次似的办错了人！”王忠坤站到车前停下脚步，冷目说：“上次的事儿，蒋震之所以忍到现在都没发作，八成就是为了等这个王鸿涛！所以，必须给王鸿涛一个深刻的警告！”
    话毕，拉开车门就上了自己的车。
    王子涛转身上了自己车后，当即打出一个电话去。
    交代完事情后，嘱咐说：“钱不是问题，进去了我也能把你弄出来，办漂亮点儿……但是，这次魏县长非常重视，你开的这第一枪必须开好！……嗯，今晚就是个好机会，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