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欧孝棠,自从护送太后公主抵京至今,都还没好好的跟方青梅说过话,遂借着姜展宏邀请自己去芸楼喝酒的机会,便带上方青梅同往,还叫上了杨再兴和宗煊。
对此,方青梅的心里是老大不痛快的,但还是勉为其难的跟着去了。
四人到了芸楼,一进群英厅,就见姜展宏正与傅天华和陈显阳在说笑。
姜展宏见到四人后,便起身招呼。
但在双方见礼寒暄中,杨再兴对傅天华的态度较为冷漠。
随着众人坐定,酒菜也陆续端了上来。
推杯过盏之际,只见方青梅以桌角为掩护,伸手轻轻扯了下欧孝棠的衣袖,并低头小声提醒:“不是说,还要去游湖的吗?那少喝些酒……”
欧孝棠听后,先是冲众人笑了笑,而后,对方青梅道了声:“我知道了……你不能喝酒,那就多吃些菜好了……”说着,夹了块鸡肉放到她碗中。
但听杨再兴说笑道:“哈,这还未成亲,就这般恩爱了,那要是成了亲,岂不是更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啊,届时,得要提醒元帅了,让他奏请朝廷,恩许孝棠提前归家尽孝,以继香灯才是……”
欧孝棠闻言,摆手道:“诶,杨先锋说笑了,金人未退,山河未复,怎好独善其身……”
宗煊当即表示不赞同:“这怎么叫独善其身呢?国家兴亡固然重要,成家立室,堂前尽孝,乃人之根本也……孝棠,你也不要太过于执着于此,该成亲,还是要成的。再说,你总让人家女孩子家等着,也说不过去嘛……”
欧孝棠遂笑着点头道:“小宗将军说得是,孝棠自会斟酌……”
转而,他举杯道:“姜大哥,傅侍郎,陈侍郎,杨先锋,小宗将军,今日难得一聚,来,孝棠先干为敬……”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遂回敬后,也各自饮尽了杯中酒。
唯见杨再兴,看着一桌子的丰盛菜肴,仅浅酌了小半杯酒。
陈显阳见状,一撇嘴后,伸手将桌子上的一盘螃蟹,往杨再兴的面前一推,笑着说道:“杨先锋跟随岳元帅冲锋陷阵,衣食住行,定然是顾不周全。这难得来趟京城,却不日又要返回边关。但,能补多少是多少,能享用就多享用享用才是……”
却听杨再兴推辞道:“陈侍郎的美意,末将心领。末将乃是一介武夫,皮糙肉厚,莫说衣食住行无暇顾及,风餐露宿,挨冻受饿,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倒是陈侍郎,是文官,又出身世家,身娇肉贵的。螃蟹乃寒凉之物,即使有黄酒相辅之,也还是少食为妙……”
对此,宗煊和欧孝棠,都不免有些小尴尬,姜展宏和傅天华,则作壁上观。
就在这时,齐掌柜推门而入,来至姜展宏身边,小声禀道:“少帮主,徐夫人要见您,看样子,似有什么急事……”
姜展宏闻言,蹙眉后,一挥手道:“就说我这有酒局,无暇见她。”
齐掌柜应声退了出去,可没多久,又折返回来,再次禀道:“少帮主,徐夫人说,有人命关天的事要与您说,执意要见您……”
姜展宏脸色一沉,看了眼众人后,吩咐道:“那就开个清静的厅让她等着……”说罢,继续招呼众人喝起了酒。
……
且说徐夫人,在齐掌柜的引领下,来至二楼最边上的一个小厅。
齐掌柜稍加招待后,便退了出去。
徐夫人心念着儿子安危,哪有心思喝茶吃点心,更是坐也坐不住。
在她来回踱步间,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而群英厅这边,因着众人喝得酒酣耳热,之前的那份尴尬气氛,貌似已被冲散。
……
酒过三巡后,杨再兴先行告辞而去。
随后,欧孝棠也因方青梅的暗示,起身随其离开。
最后,在宗煊也离开之际,姜展宏故做生气的将酒壶往傅天华和陈显阳的面前一放,道:“他们,一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一个是有美相伴,另一个,是有公务要忙。你们呢?你们都没什么事吧?就算有,也不许走,难得一起喝酒聊天的,不醉不休……”说着,替二人倒上了酒。
但听陈显阳笑道:“姜大哥要我们作陪,我们自当遵命。不过,方才听齐掌柜禀道,有位徐夫人找你有事说……”
相对于陈显阳的不知就里,傅天华虽不清楚姜展宏与徐夫人之间的关系,但从姜展宏态度来看,也能猜出些端倪,遂顺着陈显阳的话头道:“这也过去不少时间了,咱们朋友聚首固然重要,但让人久等,总是不太好。姜大哥还是去见一见那位徐夫人吧……”
话音未落间,但听厅门被人咣当一声推开。
只见一脸焦灼的徐夫人,不顾齐掌柜的阻拦,闯了进来。
姜展宏见状,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冷甩出一句:“你来做什么?”
心急如焚的徐夫人,看了眼傅天华和陈显阳后,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了,上前便向姜展宏求道:“展宏,你快救救翊航吧!”
一提到徐翊航,姜展宏当即露出怒容,斥道:“为官不正!咎由自取!”
徐夫人痛心的道:“是,是翊航不懂事,轻信于人,才会招惹了这等祸事……可我这做娘的,总不能看着他受苦,甚至……甚至丢掉性命……展宏,我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他……你在京城这么久了,人脉一定很广,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快想想办法救他呀……”
她说着,一把扯住了姜展宏的胳膊。
姜展宏像是被什么扎到一般,猛的将胳膊从徐夫人的手中抽离后,冷然甩出一句:“你要尽母责,便去尽啊!与我何干?!”
却听徐夫人脱口而出道:“他也是你弟弟啊!你怎么能见……”
可未等她说完,即遭姜展宏喝斥:“徐夫人是不是急昏了头胡言乱语?!他姓徐,我姓姜,他怎么会是我的弟弟?”
傅天华和陈显阳闻听后,大为诧异。
只见徐夫人微显无措的辩解道:“我是急昏了头,可我没有胡言乱语,他是……”
未料,又被姜展宏打断:“不是急昏了头胡言乱语,那就是病急乱投医,为保命,不惜乱认亲戚了喽……徐夫人,你可以不顾尊夫徐晋骞的脸面,我姜展宏可不能令我爹丢了老脸,凭空多个所谓的便宜儿子!我爹可受不起,望徐夫人自重!”
徐夫人依旧试图继续辩解:“不,我没有乱认亲戚。翊航是我的儿子,你也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啊……”
此言一出,饶是姜展宏一贯善于情绪内敛,也再难掩饰。
要知道,母亲对他而言,是他这一生的软肋,一但触及,必定如刀绞般疼痛。
他带着凄然的冷笑一声道:“不,你的儿子,只有一个,就是那徐翊航!而我爹,也就只我姜展宏一个儿子!”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渐红的眼眶,已然显示他的心已有所动。
但徐夫人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在场所有人大为震惊。
但听她带着哭腔道:“是,我是对不住你跟你爹……对于你,我是没尽过多少母责……但我们好歹是母子一场吧……娘求你了,你就救救翊航吧……”
随即,她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姜展宏的面前。
姜展宏先是震惊,跟着怒极反笑的发出连问:“你竟然为了他,跪我?呵,说什么我跟他,都是你的儿子,全是屁话!你的心里只有他!我算什么?啊?在你的眼里,我究竟算是什么?”说着,一掌击向地面,地砖当即应声而裂。
徐夫人先是被吓得身子一震,随后凄惶的抬起头,看着姜展宏问道:“你是狠绝了心肠,要见死不救,是不是?好!很好!”
说罢,她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出厅而去。
姜展宏看着母亲的背影,眸底泛起了一层薄雾,拳头则是越攥越紧,只听得骨节脆响声。
陈显阳在旁看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傅天华,也因此触及到了自己的软肋。
为了减轻心中的痛楚感,他拿起一壶酒就喝。
继而,姜展宏也拿了瓶酒牛饮起来。
陈显阳见状,不由得抚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