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快到了？”
    老奶奶睁开眼，扫了眼窗外，询问了声。
    “嗯，快了，您喝口水吧。”
    方璃点了点头，取来老领导的杯子递过去，“村里修了路，好走了许多，放以前，这段路肯定会把您颠醒过来。”
    老奶奶喝完水放下杯子，和蔼一笑：“呵呵，这是好事啊，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村里一直申请拨款修路，市里啊是一拖再拖，现在总算把钱拨下来了，这老话常说，想要富，先修路，这路修起来了，附近几个村贫困的情况，多多少少应该能得到些改善。”
    “希望如此。”
    方璃接过杯子重新放回去。
    老领导摸摸她的手，再度劝道：“小方啊，不管你有没有组建家庭的想法，你就跟我交个底，你中意什么样的人，这总是可以跟我说的吧，回头我也能帮你留意留意。”
    方璃抿了抿嘴，知道老领导是为她好，一再拒绝怕对不起老领导的心意，沉吟片刻，道：“能懂我的人。”
    老领导一愣，无奈道：“小方你这要求啊，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呵呵，搞得我都无从下手了。”
    方璃没接茬，看了眼车窗外：“到了。”
    车子停下。
    方璃来之前就跟村委打过招呼，此刻村长啊，村委书记都出来迎接。
    “方区长您来了，哎哟，市长您怎么也来了！”
    一众村干部认出了老奶奶，那叫一个受宠若惊，这可是从副市长的高位上退休的老干部，是这大凉山走出去的少有的高官名人。
    老奶奶笑着：“什么市长，之前没退休就是副的，现在退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别搞那么客气，我啊，就是一个背井离乡想回来看看的普通人罢了。”
    村干部恭维了一番，即便退了，那也是曾经做过市长的人，他们平时在这山沟沟里，能搭上话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县长，对这位坐过高位的人，自然毕恭毕敬。
    方璃问道：“发过来的物资到了吗？”
    村长连忙点头：“到了到了，上午刚到哩，我才让人请清点完，晚些时候就让人分发下去。”
    “那就好。”
    方璃微微点头，搀扶着身边的老领导：“您好久没回来了，先去您老家看看？”
    老奶奶笑着摆手：“先去学校吧，去年那场山洪闹出不小动静，险些让学生老师们遇险，让人揪心得很，那会儿我是身体没好，不然早就来了。”
    “嗯好。”
    方璃点点头。
    村干部们听到这话，立马安排车子去学校，一行人上了几辆车，村书记跟她们同一辆车，亲自作陪。
    路上。
    村委书记不断讲着村子里这几年的变化。
    老领导边听着，边点头，望着车窗外新修的路，几乎直达家家户户，感慨道：“变化大是好事，咱们这边在国家的号召和带领下，前几年就摘掉了贫困地区的帽子，但脱贫不代表不穷，要致富，还得靠个人的勤奋，和你们村委的领导。”
    “哎哟，您这话可太对了，能有您和方区长这样心系大凉山的老乡，真是我们地区的福气啊，尤其是方区长，去年还给我们写了一个策划书，告诉我们怎么利用互联网，就是现在很火的抖音直播嘛，教我们直播带货，卖土特产，我这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这些，就听方区长的，找了两个年轻的村干部，让他们去搞，别说，今年还真有起色了！”
    村委书记说到后面是眉飞色舞，兴奋得不行。
    方璃打听道：“今年我比较忙，没来得及问后续，直播带货农产品有起色就好。”
    村委书记一脸唏嘘道：“不怕您二位笑话，起初做直播的时候很艰难，都没人看的，做了三个月，一件农产品没卖出去，那俩孩子都准备放弃了，结果年底有一次开播，突然进来好几万人，农产品不到半个小时就卖光了！”
    老领导发出一声惊奇：“怎么一下火了？”
    村委书记笑道：“好像是有个大明星关注了咱们的直播间，全是他粉丝来的，咱们真是走运啊！”
    方璃愣住了。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道身影。
    村委书记又说道：“现在每天固定有万把人看咱们直播，农产品销量也不错，等养殖基地建起来，咱们村子啊，也算能过上好日子了，说到这个，我还得再次感激方区长，要不是您，咱们这马路、这新学校、还有山上的泄洪道，肯定修不起来，您二位中午一定要去村里吃顿饭，我得替大家感谢您这份恩情！”
    方璃像是触电了一般，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老领导好奇道：“这路不是市里拨款修的？”
    村委书记顿时翻起白眼：“市里？咱们早不指望市里了！您二位看，前面就到学校了！”
    一栋崭新的教学楼出现在视线里，大门是新的，小操场也添置了健身设施，旁边空地上更是停着一辆黄色的校车。
    正值暑假，没看到学生，只有那一对年轻的支教夫妻在学校迎接他们。
    新课桌、新黑板、所见之处，跟方璃去年来的时候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连教学楼都加高了一层，多了美术室、音乐室、以及多媒体室……
    离开学校，方璃和老领导又山上看了，马路一直修到了山上的村子，途中方璃看见了去年发生山洪的那条河沟，不仅搭建了一座新桥，而且河沟也用钢筋混凝土修缮成了泄洪沟。
    一路上回到村委会，准备吃晚饭，方璃脑瓜子仍然在嗡嗡作响，回过神后，她故意走在最后面，对后边的村长问道：“您知道是什么人修的路和学校吗？”
    村长一听都懵了：“方区长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啊，往年都是您从社会上拉物资、筹捐款，去年那些工人来修路，建学校的时候，我们都默认是您找来的了！”
    细问之下。
    方璃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根据村长说的，去年村子里突然来了一批工程队，什么也没说，埋头修路、修桥、修学校，村里也好奇这些人是谁找来的，问包工头吧，人家也不知道，就说有人付钱让他们来干活的，一直干了大半年才完工。
    人家社会捐赠，不是送物资，就是捐钱，像这种匿名派工程队来直接干活的捐助方式，纵是方璃都是头一次听说。
    这既粗暴，又接地气的行事作风，除了他还能有谁？
    方璃的心跳得很快，来时带着混乱的思绪，此刻被一道光照得无比清明，就像是迷雾里出现的一道光亮，指引着前方的路。
    她想走过去。
    她迫切地想走过去！
    饭后。
    老领导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吃晚饭到现在，我就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小方。”
    方璃摇摇头。
    老领导拉过他的手，拿出手机道：“对了小方，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下吧，对方家世不错，父亲是省书记，听说明年就升进京中了，他自己也经商，企业做得挺大的，关键瑞龙那孩子我见过一次，待人有礼貌，品性还是不错的，我找找照片……”
    “老领导！”
    方璃抬头打断她，面带歉意道：“之前您问过，有没有接触的对象，我没跟您说实话。”
    老奶奶放下手机，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和蔼的微笑，拉着她的手，道：“他是那个能懂你的人吗？”
    方璃点头：“嗯。”
    老奶奶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啊！”
    方璃开口问道：“公司有点急事等我回去处理，我明天一早就走，我让助理留下来陪您吧。”
    老奶奶笑呵呵道：“不用！你去忙你的！”
    方璃次日还是让助理留下来照顾老领导，自己则独自乘车前往县里，再又专程去市里机场。
    她一只手环抱着手臂，把胳膊越抓越用力，她紧张时就这样。
    ……
    滋滋滋~
    传真机启动，一张乐谱被打印出来，上面还详细标注了演唱时的注意要点，哪一段需要用颤音、哪一段要延音，标记得清清楚楚。
    金石娱乐的音乐制作人陆方，在拿到乐谱后，激动地打电话把池瑶叫了过来。
    陆方把谱子递过去：“喏，除了这个，河东还把背景音乐也发给我了，那家伙的效率啊，我这辈子都只能仰望了。”
    池瑶：“咦！还真是英文歌呀，男……河东哥真打算进军好莱坞了！”
    外国群演、英文电影歌曲、对标好莱坞的制作成本，李河东的野心昭然若揭。
    池瑶的英文水平很高，起码比小青要高个五六层楼，默默看了几分钟后，就跃跃欲试走进了练歌房，“我准备好啦！”
    等池瑶戴上耳机后，陆方给她比了个手势。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i feel you
    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
    ……
    抵达江城。
    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
    方璃坐在离开机场的出租车后面，望着窗外的眼神失去了聚焦，但右手还抓着左手的胳膊。
    “near far
    wherever you are
    i believe
    that the heart does go on”
    橘黄色的灯光骤然湮灭。
    城中村再次暗了几分，只剩相距好远的路灯闪烁着光亮。
    李河东下了车，打开房门进屋，拿来照明的手机屏幕上，仍然显示着老方的聊天框，消息都是李河东发的，老方她完全不理人啊。
    嘿！
    老方还是有点想法的啊！
    李河东颇有些郁闷，就他身边的这些女人，比如佳佳姐啊，小青啊，脚盆和棒国的女子团啊，多多少少对他带着一点爱慕，甚至有敬畏的意思，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比较低。
    但老方和陈姐啊，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她们跟李河东在感情上就是平等的关系，所以老方对他的大和谐计划会有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想吧！
    想得通最好了！
    想不通……
    不可能！
    哥们儿这人格魅力都拉满了，老方还能想不通？
    “once more you open the door
    and you're here in my heart
    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啪一下开灯！
    老屋一下被光芒照亮，李河东正准备回房间呢，余光一撇，老方的房间门怎么开了？
    不对啊！
    我记得她走的时候是关着门的啊！
    李河东凑过去一看，借着客厅的灯光，看清了床上有一道起伏的人形轮廓，就那“起”的规模，绝对是老方错不了！
    李河东走进屋子，轻声道：“老方回来了？”
    方璃：“嗯。”
    李河东乐了，不过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劲，老方今儿个睡觉怎么不关门啊，“累了吧，那你睡，我帮你把房门带上。”
    方璃的声音都有些抖：“不关，今天是新月。”
    李河东却听蒙了，解释道：“哪儿能啊，新月都是月头几天，今天晚上就是阴云太厚，把月亮挡住了，嘿，看吧，月光进来了。”
    随着阴云飘动，月光从缝隙中，透过窗户撒了进来。
    方璃：“你看错了，那是路灯。”
    “love was when i loved you
    one true time i hold to
    in my life we'll always go on”
    路什么灯啊，那么大个月亮，老方你怎么……
    等会儿！
    李河东思绪戛然而止。
    他一直都很尊重老方，说新月才能哼哧，他就不会在别的时间乱来，但今天，老方却睁眼说瞎话了。
    “我想想啊，嘿，最近几个片场来回跑，还真给我忙忘记了，老方你确定今天就是新月啊？”
    李河东摸过去，直到床边停下，试探性问道。
    方璃声音更抖：“嗯。”
    李河东深吸口气：“那我听老方你的。”
    窗前的剪影倒了下去。
    两条胳膊搂了过来。
    老方前所未有的主动，让李河东心头大震，不负良宵不负卿，床垫受到了它出厂以来，最猛烈最持久的摧残。
    “老公……”
    无比酥软的声音传出。
    李河东下意识嗯了一声，当下猛地一惊：“什么？你叫我什么？”
    “老公……”
    “在呢！我在呢！”
    李河东心里乐麻了。
    哥们儿啊！
    再也不是小字儿辈的了！
    “we'll stay forever this way
    you are safe in my heart
    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悠长连绵的旋律逐渐消退。
    李河东摁下暂停键，转头望着身边的方璃，乐道：“怎么样啊老方，这歌儿可是我写的电影片尾曲，人录完一大早级给我发过来了，你听着觉得怎么样啊？”
    方璃点头：“挺好听的。”
    李河东嘿了声：“就这评价啊，你刚才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了，是不是最后的高音部分震撼到了？我觉得也还不错，就是声音听上去太年轻了，没那种沧桑感，等会儿让她重新唱一遍。”
    “该起床了…”
    方璃刚要起身，腿一颤，脱力又跌坐下去。
    李河东心头一惊，哥们儿要进骨科医院的节奏啊，说时迟，那时快，赶紧调整方向。
    哧溜——
    李河东：“……”
    方璃：“……”
    李河东咳了声：“骚瑞，反应时间有限，我只能紧急避险了，总比小东东折了强，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啊，男人早上会站岗是众所周知的事儿，难道女人也一样吗，不然老方你怎么一大早就…了？”
    ……
    大章！
    感谢炸天帮缺德狗。的礼物！
    感谢宝子们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