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轻嗤一声，单手撑在车窗，表情不屑：“谁喜欢没良心的家伙？”
    明明他送她回来，不跟他道谢就算了，还不肯和他说实话。
    没良心。
    程德海淡笑没有拆穿。
    他陪着宋旭两年前来西海，就没见少爷和一个同龄人亲近。
    今天这小姑娘，是第一个。
    刚才，他们在学校门口看了半天呢，本来是不想打扰。
    直到发现小姑娘有危险，少爷才让车子过去。
    不喜欢人家，会不放学不走，在远处默默看着？
    会英雄救美，主动让小姑娘上车？
    “这个医院好像是陆城渊上班的地方吧？”
    宋旭望着车窗外的医院大楼，突然问道。
    程德海应了一声，问：“要不要去见见他？你来西海这么久，理应拜访下才对。”
    “才不要。”
    宋旭撇嘴，拒绝，“到时候我妈让陆城渊看着我，那才麻烦。”
    他从小就怕陆城渊，明明也大不了几岁，就感觉像是个大家长，跟宋老爷子一样严肃。
    “少爷，您还是低调些的好。”
    程德海有些担忧，“那个场子，要不就别做了？”
    少年漂亮的凤眼眯起，露出些许玩世不恭的桀骜，笑：“海叔，我要是连小小的西海都玩不转，以后还怎么回家抢东西？”
    程德海：“……”
    夏初糖下了车后，打算先回家一趟。
    她要收拾下乱糟糟的屋子，总不能又去打扰人家陆大夫。
    还要看看床褥能不能用，要是将就不了，抽空还需要去买。
    在妈妈和姥姥出院前，家里的一切得恢复原样。
    走进家属院大门，夏初糖看到自家单元门口停了一辆小货车。
    有工人正从楼里搬东西出来。
    天快黑了搬家？
    夏初糖没怎么当回事。
    可是一进楼道她傻眼了，工人出出进进的正是姥姥家。
    昨天家里门被撬，陆医生找人帮她换了锁。
    可现在，大门敞开，两个工人正在往外搬东西。
    “住手！”
    夏初糖冲过去，伸手拦住：“谁允许你们进我家的？”
    屋子里面传出赵兰英的声音：“糖糖放学了？进来吧。”
    夏初糖摁住工人搬出的柜子，压了脾气，说好话，“两位大哥，这东西你们先别搬。等我几分钟，行吗？”
    两个工人也不想和小姑娘吵，放下柜子，“我们抽根烟，你快点。急着下班呢。”
    “好！谢谢。”
    夏初糖赶紧进屋，一进去看到屋内的状况，没绷住，直接爆了一句“卧槽。”
    屋里几乎腾空，没剩下几样家具。
    赵大妈和夏初糖睡觉的板床，被拆成一块块木板子扔在地上。
    柜子里的衣服和杂物全部倒在地上，踩得都是脚印。
    闹表梳子之类的小物件，不知道是摔了还是踩得，都已经损坏。
    连两间屋子的棉布窗帘，也被扯坏扔在地上……
    这个家彻底没了。
    赵兰英手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屋子，斥责，“糖糖，看看，这都是你做的好事儿！”
    夏初糖以为自己听错，挑眉，“难道这不是你的杰作？”
    知道昨天杨萍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撬了姥姥家，被褥剪坏还不算完。
    今天人家老母亲自上门，连家都给拆了。
    赵兰英一家子还真是够狠！
    “看看，你这孩子还是不知道错。”
    “我错了？”
    赵兰英叹了一口气，似是恨铁不成钢，提醒，“糖糖，你动手打了你姨姨和敏敏，你难道不认错？”
    认错？！认nm！
    “我打了她们，那是因为她们该打！”夏初糖的回答。
    “好好好！”
    赵兰英连连点头，长了老年斑的脸绷起来，愠怒：“你果然是没救了。我也不和你说。你姥姥呢？叫她过来，我和她说。”
    之所以拖到这么晚才动手搬家，赵兰英就是在等自己姐姐。
    赵兰英憋着一股子气，一定要跟“姐姐”说个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她对姐姐一家的恩情，就换来这种回报？！
    李惠养的小崽子，长了本事哈。
    敢打她赵兰英的女儿和外孙女！
    反了她了！
    夏初糖没回话，反问，“你先告诉我，你把我姥的家拆成这样，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就是告诉你们，我能给你们一个家，也能毁了！”
    赵兰英脸上松垮的皮肤都在抖动，怒斥：“夏初糖，你就是只白眼狼。你去问问你姥姥，你妈妈，没有我帮她们，能有你吗？”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敢欺负到我头上？“
    ”呵，既然你们这么不知感恩，那就尝尝当乞丐流浪的滋味！”
    “还不滚去叫你姥姥？”
    女孩冷着脸，没有开口的意思。
    夏初糖就没打算说赵大妈在哪儿。
    昨天好不容易说服姥姥做手术，老人家身体也开始进入调理准备中，这几天绝对不能让她受到刺激。
    眼下，赵兰英已经把家给拆了，当务之急，是要重新租套房子。
    等姥姥和妈妈康复出院，总得有个住的地方。
    夏初糖默默算了下，她身上现在有1535块钱，够租个小房子，简单置办点家具……
    本来还想着快点攒钱，还了陆城渊的人情。
    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花销，估计一时半会又还不了钱了。
    赵兰英说完等着女孩求她，可等了半天发现夏初糖只是眉心拧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得不开口提醒，“糖糖，我也不是不讲理。只要你去和你姨姨还有敏敏道歉认错。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
    “你要我怎么道歉？”夏初糖看着老妇人问。
    她可不认为，赵兰英所谓的道歉，动动嘴皮就行。
    “很简单，按规矩来，跪下敬茶磕头。”
    赵兰英弹了弹毛衣外套的袖口，摆出长辈架子：“让你妈带着你，一起来我家认错！
    毕竟，咱们也算有一点点血缘关系，你和你妈妈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你们认识到错了，看在你姥的份儿上，我还是能原谅你们。”
    “然后呢？”女孩问。
    “什么然后？”
    赵兰英被问的愣了一下，随口，“只要你们认错了，以后我们家还是会帮衬你们。”
    “那我们的房子和家具呢？”夏初糖又问。
    “这个我也没办法。”
    赵兰英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摊手：“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糖糖，这次你害的你姥姥连个遮风挡雨的窝都没了，你要好好反思！如果……”
    如果好好认错听话，她会发善心给找个房子。
    当然，再找的地方比起这筒子楼，那条件肯定差的远。
    总得有点教训吧。
    赵兰英话还没说完，女孩转身就往外走。
    “夏初糖，你去哪儿？”
    赵兰英追了上去，斥责，“我话还没说完！你要是这个态度，那别指望我会给你们找新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