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高飞不会开这种玩笑。
他平常吊儿郎当，却绝对不是这种什么都能用来开玩笑的人。
似乎见秦牧阳在思考一个死了的人怎么又活过来了，高飞连忙解释：“没伤在要害，周也说他是太激动和恐惧，加上失血过多，所以晕过去了。”
高飞在咯吱窝下面比划了一下：“这里，子弹打在了这里。”
当时雨生猛扑过去，动作很快，秦牧阳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枪响以后，雨生直接软绵绵倒地，秦牧阳就以为他被一击毙命了。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也只是看到了雨生惨白的脸和身下的一滩血，根本没注意到伤口在什么地方。
雨生平时存在感并不是很高，他不太参与意见，不太活泼，战斗力也不是最强的，更不是最弱的。
胆子不太大，但必要时刻总会爆发出一种坚毅的力量。
比如总是会在需要有人牺牲的时刻站出来。
但他站出来以后，还是会因为心中的恐惧而颤抖。
外国人掏枪瞄准马智高，而他冲上去，那个时候他并不是没有恐惧的。
甚至因为枪响的时候，潜意识里面以为自己被击中要害，死定了，而直接晕过去。
而最终他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
翻腾的情绪在那个时候蒙蔽了秦牧阳的眼睛，他甚至都忘记了检查一下雨生的情况。
若是队伍里没有周也这种人的存在，雨生说不定就得躺在那里，等到失血过多休克，然后真正死亡。
到时候大家背着他的尸体，可能还会哭诉那个外国人的残忍，却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枪打在手臂上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秦牧阳看到场上还能直立站起的外国人都被放倒了，只剩下两个正在被林宇跟贺强狂殴，便立刻收回手枪：“撤离。让大家做好准备，我去前面开路。”
秦牧阳举着手电筒往他们翻墙进来的地方走，走了几步，看到地上一具尸体。
是杜思薇的。
她的脖子被洞穿了，气管裸露在外面，动脉断开了，四处都是喷洒的鲜血和凝固的血块。
周也很知道怎么杀死一个人。
秦牧阳不知道周也和杜思薇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很具体的仇恨，但他知道，光是杜思薇挑拨队伍，甚至让外国人来对付他们，就足以让人起杀心。
况且杜思薇当时目光瞄准的是林宇。
周也感受到了许曼舒因此而萌生的难过和自卑。
许曼舒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周也唯一能够触碰到的最好的朋友，她们是最开始一起从地下防御工事逃出来的。
而许曼舒为了让她活下去，也付出过很多……
周也对杜思薇可能已经忍无可忍了吧。
秦牧阳再次瞥了一眼那具尸体，人死了，依旧还是美的，本来可以活下去，却偏偏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当初不在队伍里面挑事，也许会慢慢融入这个队伍吧？
不！狗改不了吃屎！
秦牧阳大步走开，走向围墙那里。
“老秦！”江远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怎么了？”
秦牧阳刚有些疑惑，就听到围墙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丧尸低沉的吼声。
对了，刚才爆炸了两次，而且他开了好几枪，这些声音能够在寂静的城市中传递很远，一定把附近的丧尸都吸引过来了。
若不是江远帆叫住自己，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翻墙过去想在那边接应大家。
如此一来，他只会直接跳进尸群中。
而他身上还带着浓厚的血腥味，简直就是把一块美味小蛋糕送到了好几天没进食的馋鬼面前。
秦牧阳知道，自己的情绪还是没有平复下来。
虽说雨生现在还活着，但不一定能保证他能真的活下去。
体育馆那边的外国人，也是一个大麻烦。他们就算是不主动去招惹，等那些外国人发现这边出事以后，肯定也会主动攻击他们。
秦牧阳记得王寒传递出来的消息说过，明天就是他们两边要商议是否合并在一起的日子。
明天，另外那批外国人就会发现这里已经被毁掉……
不仅是这些事情让秦牧阳情绪不稳定，最重要的一点是，秦牧阳现在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剧痛。
之前似乎觉得自己并没有受什么伤，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
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不能倒下。
秦牧阳的眼睛扫过众人，发现大家都或多或少受了伤，身上被烟尘弄得黑漆漆，或是一瘸一拐，或是捂住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又或是一脸忍痛的表情。
自己若是倒下了，怎么带领大家回去？
夜晚的城市虽说跟白天相比危险性可能差不了多少，但这里有过剧烈声响的冲击，附近聚集了很多丧尸！
秦牧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老江，没你真不行，我都忘了这回事了。现在这外面肯定聚满了丧尸，我们得从前门走。那边距离这里远一些，丧尸应该不会舍近求远，它们只会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靠近。”
说着，秦牧阳跟江远帆擦肩而过，走向另一个方向。
“当心身体。”秦牧阳听到江远帆低声说，“我不会告诉大家的。得稳定大家的心。”
江远帆知道，他都知道，秦牧阳受伤了，伤得不轻，但现在勉强还能行动。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拆穿秦牧阳，不然队伍肯定会乱起来。
大家都有伤，还要穿过可能已经密布丧尸的街道回去，必须让他们心中不慌。
秦牧阳对江远帆微微颔首，之后冲着大家嘱咐道：“带上雨生，还有……王寒的尸体，咱们出发。如果谁要是伤的重，觉得自己不行了，走不动了，就赶紧说出来，不要怕麻烦队友，我们会带你回去。”
是的，这两队人马临时组合起来的一支队伍，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并不是大家抱怨推诿不想负担受伤的队友，而是总会有受伤的人隐瞒伤情，担心拖累队友。
在这一点上，秦牧阳他们和马智高他们是一样的，都是赤诚对待自己人，都是别人口中清澈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