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这两天尽快来医院复查。”
“因为还没做其他检查,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是胶母…”她语速很快,“并不是确诊,所以您…”
“片子上能判断出是idh野生型胶母还是idh突变型胶母么?”谭乐异常冷静,“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暂时判断不了类型。”女医生被他的问话惊的险些咬住了舌头,“肿瘤目前在您的颞叶内侧和前额叶内侧的位置,不过也有可能会是其他的症状,如果条件允许,您可以去大一点的医院做mri、petct和活检。”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挂断的。
靠着火车的椅背看着窗外飞速消逝的风景…
每一次的呼吸都牵扯着心脏丝丝缕缕的疼痛…
片子被发到了手机上,谭乐看着满屏黑白灰的ct影像方格,一块比眼球还要大上一些的灰白色病变突兀的出现在右脑的区域。
还有一个放射科医生诊断。
【高度怀疑胶质母细胞瘤,建议复查…】
手机时不时的震动着,他没心去看是谁发来的消息,只想将所有事情都理个清楚。
思绪却越理越乱。
要告诉小孩么?
万一又是乌龙呢?
他没有出现网上说的那些症状,只是今天稍微有些头晕而已…
头晕肯定是因为休息不好导致的,怎么可能会是胶母…
还有头疼…
头疼是老毛病了,他早就习惯了,只是因为颈椎病,上次都查过的。
至于癫痫、视觉、听觉言语出现问题。
这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不如…
自己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或许只是小问题…
他暗暗的计划着去s市以后的行程。
s市有一个脑病专科的医院很出名,可以查的很仔细。
可如果不是误诊呢…
如果不是…
手机铃声响起,是白石打来的电话。
他慌乱的按灭手机,看着火车上其他正在欢快交谈的情侣,鼻腔里泛起酸意。
起身到了火车的连接处,几个人正抽着烟,聊天的内容也是家长里短。
谭乐靠着车门,有冷风涌入,车厢里烟草的气味却一点也散不去。
许是这些味道太过呛人,谭乐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他彻底背过身去低着头装作抠手机的模样看着手机,却连一条消息也看不进去…
“要不抽一根?”一个社畜打扮的男人冲着谭乐让着烟,“尼古丁缓缓心情能好点。”
就像是小孩子总乐于与人分发糖果,分享着自己的甜蜜与幸福。
成年人分发的糖果大多会变成香烟或者是白酒,这些东西一方面是有着特殊的社交属性,另一方面还可用于麻痹苦涩生活里尚未麻木的神经,让生活变得更容易熬过一些…
谭乐摆手道了句谢,转身再次看向黑暗的世界。
一轮灰扑扑的新月挂在天空,薄云遮住了一些月光,看起来甚至有些模糊,倒是月亮旁边的那颗星星,亮的刺眼。
“没什么过不去的。”男人抽完烟随口安慰着,“什么难事儿不都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别想不开。”
谭乐背着身擦去了眼泪,从嗓子眼挤出了个单音。
他不敢接白石的电话,怕小孩听出端倪。
车厢里,有乘务员喊着即将熄灯休息,让卧铺车的乘客尽早上床。
谭乐拿衣袖将眼泪擦了个干净,额头顶着冰凉的玻璃车门默默的缓着情绪。
电话响起,他按下接听键,这次来电的不是白石,是姐姐。
“前一阵我去相亲了,男方人挺老实的,我年纪也不小了,想着等过一阵找个算命的给看个日子就准备定下来了。”姐姐的声音愉悦里带着些许的疲惫,说起话来却比平时利索了不少。
“挺好的。”谭乐抬手压着眼眶,“男方家怎么样?”
“做小生意的,离过一次婚,孩子跟着前妻,都挺好的。”
“我结婚不准备大办,几个亲戚朋友聚一起吃吃饭就行,你到时候记得带着小白回来。”
“算了,我就不带他去了。”谭乐声音有些哽咽,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让声带舒缓了一些。
万事都不明朗,他不想计划任何以后的事情。
“你怕咱妈跟你闹是不?”姐姐显然会错了意思,“你放心,她不会闹的,家里老大难好不容易有人要,真闹的我结不了婚了,还得当老大难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烦她。”
“她心里有掂量呢。”姐姐痴痴的笑着,“最近她可能是电视剧看的多了,我觉得她没之前那么排斥,有时候我在家里提起你,她还会问我,豆豆怎么放假也不回来,是不是钱还没…”
“姐。”谭乐打断了她,“如果我今后照顾不了咱妈…”
“她用不着你照顾。”姐姐说的坚决,“家里已经拖累你太久了,这么多年你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结了婚也不离家,到时候照样能照顾她,你不用担心。”
“我…”刚出了个声眼睛又热了起来,谭乐赶忙用手背压着眼眶,将所有声音都压回了嗓子…
“你是不是和小白在一起不好了?”朱招娣眉毛拧成了一大团,“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咱家情况不好,可他如果真给你气受了,你也不用这么忍着…”
“他对我很好的。”谭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他前几天带着我出去旅游了,他还给我过了生日,他对我真的很好。”
“那就好。”姐姐舒了口气,“等你定下来,咱家的人生大事,就算是完成一大半了。”